桃園農工、嘉義農專畢業的宋麗英,曾經是一位連考高中的信心都沒有的女孩;但現在,她卻做出全球首例的分化細胞複製小鼠,拿到美國動物學的博士,獲得國際肯定的複製研究。
「全球首例,宋麗英成功以分化細胞複製小鼠。」二○○六年十月初,美國動物學界傳來令人振奮的消息。很難想像,這位來自台灣桃園,當初連高中都自認考不上的人,竟然做出國際專業雜誌《Nature Genetics(自然遺傳)》肯定的複製研究。
目前,除了台灣大學希望邀請宋麗英回國任教之外,美國也有超過五所一流的大學與研究機構排隊等她面談,在中國,同樣的成就,甚至可以立即獲得政府人民幣一百萬元的獎金;而在網路討論區內,宋麗英甚至被視為是繼王建民後的另一個台灣之光,難怪她說,「這個肯定改變了我的人生!」
老家位於桃園縣觀音鄉靠海農村的宋麗英,成長環境相當閉塞,國三的時候,由於自認不是讀書的料,「連高中都沒去報考」,儘管後來考上桃園農工,但高職課業壓力不大,宋麗英自承當時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玩。
清寒學生 為獎學金開始認真讀書
所幸,資質不差的宋麗英到了高三,第一次跟著同學一起補習後順利考上嘉義農專。
由於桃園縣政府在每一個學期,都會提供兩名清寒獎學金,為了這個福利,宋麗英於是開始認真念書。因此,二專的成績都排在前三名,畢業後不但考上屏東技術學院,為了爭取桃園縣的清寒獎學金,在班上更是都拿第一名。
由於師長發現宋麗英努力進取的企圖心,便幫忙她申請全台灣的畜牧系研究獎,結果竟在台大、中興大學以及東海大學等競爭對手當中拿到第二名,畢業上台領獎時還請父母到場觀禮,由於獎金高達四萬元,「當時真是備受鼓舞」,宋麗英說。
不過,上天似乎要在宋麗英爬到人生第一個高峰時給予更大的考驗。接下來她報考中興大學研究所時不但落榜,踏入社會的第一個工作——光泉公司,更以女性沒有當過兵為由,比照二專畢業的月薪一萬八千元給付。
儘管對這種未能依照能力的支薪標準感到相當不平,宋麗英還是每天清晨四點鐘就上班,加倍努力在光泉的各地牧場奔波、碰牛糞,幫酪農們檢視這些乳牛是否健康;對這個可以一邊上班、一邊玩樂的工作,她相當自得其樂地認為,「這是一個讓我重新認識這塊土地的機會。」
不過,宋麗英的努力這次並沒有獲得同等的回報,「當時就連加班費加起來,一個月也才領兩萬元,雖然也有朋友建議,乾脆找個酪農的兒子嫁吧」,但宋麗英的心中,就是不願意人生就這樣過下去。
幸運的是,貴人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由於台大動物實驗室需要一名助理,經由學長吳信志的介紹,宋麗英轉換到台大上班,碰巧的是隔月台大就舉辦研究所考試,想不到才利用一個多月的時間準備,宋麗英竟然考進最高學府。
進入研究所後,宋麗英和牛的緣分更深了。這次,她研究的題目是牛的體外受精。由於屠宰場半夜才殺牛,她在半夜開車到屠宰場取卵巢,與口嚼檳榔、菸不離手的酪農們搏感情,儘管回到實驗室都已經半夜一點鐘,宋麗英還是認真地清洗卵巢,繼續熬夜到天亮做實驗,來來往往超過百次。
「她真的是夜以繼日在做實驗!」研究所時期擔任宋麗英指導教授的鄭登貴說,現在的學生能像她一樣不怕吃苦的已經很少了,宋麗英以前吃過苦,比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做實驗也更有耐心。不過,由於晚上熬夜實在太累了,白天上課只好找機會補眠,「有些老師上課會放幻燈片,燈一關很容易就睡著了。」宋麗英說。
儘管從小到大都和牛在一起,讓宋麗英在實驗操作時比同學更能得心應手;不過,鄉下出身、英文底子不好的背景,則是讓宋麗英只能辛苦地在成堆的原文書中逐字慢慢推敲。
留學生涯 必須克服英文不佳的弱點
尤其,畢業後宋麗英被推薦到美國康乃迪克大學實驗室繼續深造,更讓隻身在異地謀生的她吃足了苦頭。
「當時我連托福跟GRE都沒考,連害怕都來不及就到美國了,剛開始的半年幾乎是開不了口!」宋麗英說,雖然被推薦到美國念書,如同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但高達新台幣五、六百萬元的博士學費,絕非務農家庭所能負擔,還是要靠自己在美國工作貼補。
然而,由於語言不通,連接電話、出門買菜都很難過,更別說自己去申請電話、信用卡了,有一次車子還在高速公路拋錨,當時還天真地想學電影裡面伸出手比大拇指就會有人停下車來幫忙,「等到最後才知道那根本就是騙人的!」宋麗英說。
所幸,後來發現上街購物(shopping)可以練英文,因為對方就算聽不懂也得聽,從最基礎的對話過程學習,到了第二年,宋麗英終於逐漸克服語言的障礙,現在,「我已經帶過十幾名新生了。」宋麗英驕傲地說。看來,自己面對問題雖然很殘忍,但卻最有效。
磨練自己 專做別人做不到的事
由於獨自在美國進修,每每聽到有自台灣來訪的學者,或是業界老闆,宋麗英都會主動表示要前往接機。宋麗英認為,這些需要接機的訪客,通常都是學富五車的學者,或是身懷絕技的大老闆,在一個小時的車程當中,透過與這些訪客的交談,不但可開闊視野,實驗碰到的瓶頸,也可藉這個互動的機會向對方討教一番。
這種想法似乎過於單純,不過,宋麗英卻認為攬下這些別人不願意做的事情,還是可以讓自己獲益良多,「就像我在屏東技術學院時期都拿第一名,就是因為同學沒人在念書,大家叫我認真上課、抄筆記,考前他們再拿我的筆記去念。」
介紹宋麗英到台大實驗室工作的學長吳信志認為,比起其他同期的學生,宋麗英歷練更多,培養出獨立與成熟的個性,很多事情不會因為她是女生就不做;宋麗英遇到挫折不但懂得如何面對,也比男生更耐操,因此,很多重要的研究,師長也都會交給她負責,並在這些比別人更多的磨練機會中,得到日後邁向成功的經驗。
屏東技術學院畢業後,從小就跟牛玩在一起的宋麗英本來想申請青年就業貸款開牧場,後來才發現,這個長久以來的夢想代價竟然要花一千六百萬元,以當時的經濟能力,根本不可能完成這個夢想。
不過,經過台大與美國的洗禮,宋麗英了解了開牧場的夢想,根本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這是因為台灣的環境與氣候,本來就不適合乳牛生長。至於牧場的工作不但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擠牛奶,就連周末也都沒有休息的時間,全台灣八十個牧場中,有超過一半的第二代根本不想接班。
治療人類 研究複製技術的最大動力
宋麗英現已拿到美國康乃迪克大學博士學位,同時也是國內外各大學、研究機構邀約演講與教學的當紅學者,不過,「現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留在美國繼續在實驗室裡把複製動物的研究,延伸到人體細胞與器官的治療性研究,一旦技術成熟,未來手術免疫系統排斥的問題,以及對帕金森氏症(Parkinson's Disease)等治療也可以透過複製性醫療解決。」
儘管複製羊、牛以及小鼠的研究陸續獲得重大進展,以目前的科學技術看來,人體治療性研究可能還是要經過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努力才能突破。
不過,宋麗英所獲得的肯定,顯然已經拿到複製研究學術殿堂的入門票了,這位當初連對高中聯考都沒有信心的六年級女生,如今竟有這等成就,宋麗英的例子,再度證明人生真有無限的可能。
宋麗英
出生:1973年
現職:康乃迪克大學再生生物學中心博士後研究員
學歷:美國康乃迪克大學博士、台大動物科技所碩士、屏東技術學院、嘉義農專、桃園農工
經歷:台大動物實驗室助理、光泉公司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