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英國籍的中國富豪排行榜專家胡潤(Rupert Hoogewert)編製的二○○六年中國富豪排行榜在十月十一日正式公布。
胡潤公布的富豪排行榜,每一次都引來外界廣泛的注意,因為那是測試中國富豪財富的重要指標。
胡潤早年在《富比世》服務,他本人是註冊會計師,從一九九六年起,他就利用業餘時間,幫中國企業家身價排名,而這榜單後來得到《富比世》雜誌的認可,從此胡潤的名片上面印上「富比士中國地區首席調查研究員」的頭銜。
胡潤為《富比世》編寫中國富豪排行榜,一直到二○○三年《富比世》突然宣布終止與胡潤的合作關係,自行公布中國富豪企業家排名,而胡潤則從二○○四年起自行製作「胡潤百萬榜」。
不過中國是一個共產極權社會,這份資本主義色彩濃厚的富豪排行,經常為進榜企業家帶來災禍,於是中國流行一句話:「若要人死,就讓他進富豪排行榜。」過去一直是富豪排行榜常客的歐亞農業主席,後來當過北韓新義州特首的楊斌,在○三年因案獲判十八年徒刑。
胡潤百萬榜猶如入獄魔咒
生產彩色電視的創維數碼前主席黃宏生,也在○四年進入富豪排行榜後被拘捕,今年因詐騙罪名被判刑六年。
而稍早前,聲稱研製環保製冷劑致富的格林科爾創辦人顧雛軍,也因挪用旗下公司資產,去年七月被中國公安逮捕。
今年最有名的富豪是擁有人民幣二十六億元,去年排名第四十八名的福禧投資主席張榮坤,因為上海電器的案子捲入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的貪汙案,現在正接受調查,在今年富豪排行榜,他的名字已消失無蹤。
而○三年進榜的「上海首富」周正毅,○三年被拘後,今年才剛獲釋,卻傳出介入陳良宇貪汙案,再度被羈押。
事實上,不少中國富豪都害怕「槍打出頭鳥」。像是今年的富豪榜首張茵早在○三年就登上「胡潤百萬榜」,那時他以二十五億人民幣資產居第十七名,張茵就委請律師發函給胡潤,表示不願意上榜。
胡潤也坦言,每年都有上榜的富豪,要求他把他們從名單上拿下來,特別是第一次上榜的富豪都格外敏感。即使沒有因上榜獲罪,但是像朱鎔基執政期間,他喜歡按照富豪排行榜「順藤摸瓜」,向進榜富豪追討欠稅。因此,「胡潤排行榜」猶如魔咒,令上榜者害怕。
今年「胡潤榜」還有一個特色,今年傳統產業風華再現,反而網路與科技富豪排名一直下降。
像是三年前的榜首網易的丁磊,今年已跌到第十一名;而去年排名第三的盛大網路陳天橋,今年因為股價大跌,退居第二十五。
除了丁磊,陳天橋外,其他的IT精英排名也都下跌,像是百度的李彥宏從十八名退居七十三,阿里巴巴的馬雲由去年三十六退居五十六,搜狐的張朝陽從八六跌至一八五,UTStar.com的CEO吳鷹則從三○六名跌到四三八名。
二○○三年前後,IT股價回升,又有多家中國網路公司到那斯達克掛牌,加上中國概念在美廣泛流行,造就了一批IT新貴。其中擁有五成多網易股權的丁磊一夕暴富,曾拿到富豪排行榜的榜首。
這兩年中國網路狂熱逐漸回歸平淡,IT富豪光芒不再,反而是傳統產業展現實力。
傳產風華再現 房產尤其亮眼
這次入圍前一○大的富豪,除了玖龍紙業的張茵出盡鋒頭外,多數都是房地產新貴,像是第三名的合生創展主席朱孟依。而因世茂濱江花園而貴的世茂房地產許榮茂奪得第四名。第七名是把業務重心放在中山、番禺等地的雅居樂陳卓林家族。還有同樣以廣東為基地的富力地產張力拿下第九名。
但是這麼多的富豪,排名名列前茅的都在香港上市集資;換言之,香港的金融平台正在為中國打造愈來愈多的超級富豪。
胡潤百富排行榜中,除了第五名施正榮的尚德科技選擇在美國上市,第八名鍾聲堅的仁恆集團在新加坡掛牌,第十名許家印的恆大集團在深圳上市,有七家公司都在香港掛牌,而張茵以玖龍紙業囊括榜首。
玖龍紙業今年三月三日才在香港上市,招股價三‧四港元,獲得五七八倍超額認購,募得三十八億港元資產。玖龍紙業上市,得到恆基兆業李兆基,新世界發展的鄭裕彤,及嘉男集團郭鶴年熱情追捧。
玖龍紙業發行四十一‧五億股,股價以九‧○二港元計,市值達三七四億港元,張茵個人持股七二%,因此,個人身價達人民幣二七○億元。
類似張茵在香港股市打造身價的,還有排名第二、去年榜首的黃光裕。他的國美電器在香港上市,多次集資,金額達六十億港元,是目前是手頭現金最多的富豪。國美在香港發行二十二‧九二億股,市值達一四六‧七二億港元。今年國美合併永樂電子,並且揚言要購併蘇寧,目前是中國3C通路大王。
排名第三的合生創展朱孟依從廣州崛起,朱孟依逢低不斷吸入地皮,十多年的急速擴張,一度令合生創展財務告急,○四年負債比率高達七四%,為了解決資金缺口,朱孟依減持個人股權從六三‧五六%減為五二‧九七%,同時引進新加坡淡馬錫,及老虎環球基金,成為合生創展的戰略投資夥伴,這兩家公司為合生創展提供了九‧五七億港元資金;同時朱孟依聘任曾任深圳市副市長的武捷思為集團董事總經理,這兩項大動作,讓合生創展度過危機。
合生發行十二‧二五億股,市值一九八‧六五億港元,朱孟依個人持股七成,身價人民幣一六五億元。
第四名的許榮茂,在七○年代還是香港碼頭不起眼的打工仔,在那個時候,邵逸夫的邵氏,羅康瑞的瑞安集團已經壯大了,但許榮茂從一九九五年開始介入北京房地產,他說:「目前我在全國投資的房地產項目資金總額是二○○億元(編按:人民幣),正在動工和已經完成的建築面積三百多萬平方米。」
而真正令許榮茂發光發熱的是投資人民幣六十億元,坐落黃浦江邊、在目前炙手可熱湯臣一品正對面的上海世茂濱江花園。世茂房地產今年才剛上市,發行三十‧六四億股,目前市值達二五四‧○八億港元,許榮茂個人身價達人民幣一六○億元。
緊追在後的是在澳洲當過教授,後來在太陽能產業發光發亮的無錫尚德集團的施正榮,他個人財富達人民幣一五五億元。
排名第六則是老牌中資股中信泰富集團主席榮智健,目前中信泰富發行二十一‧九四億股,市值達五二七‧七七億港元,是恆生成分股之一,榮智健身價人民幣一四五億元。
目前這些在香港上市的地產商,合生、富力、雅居樂都是南方地產商,雅居樂發行三十四‧六五億股,市值二○三億港元。富力地產發行十‧一五億股,市值一○三‧七六億港元。而以浙江杭州為根據地的綠城中國宋衛平夫婦,身價也有人民幣五十六億元,排行在第二十九。
綠城中國發行十七‧四七億股,目前市值一三○‧八三億港元。
從這個排行榜來看,人民幣升值的期待,帶動中國的房地產熱,成了創造中國富豪最大的原動力。
從收廢紙 到以造紙成為中國第一富豪
不過在台灣最具示範的仍是玖龍紙業的張茵,張茵的祖籍是山東,但生長在東北的黑龍江,她在工廠做過會計,後來在深圳信託下一個合資企業裡擔任財務工作,然後再到一家香港貿易公司做包裝紙的業務。
八○年代中國還沒有造紙業,大多數的包裝紙都靠進口。一九八五年張茵接受中國一家造紙廠委託到香港收購廢紙。這個時候,三十七歲的張茵發現這個市場潛力很大,於是她轉換工作,帶著人民幣三萬元闖蕩香港,成立廢紙行銷公司。
此時中國在改革開放後,對紙張需求很大,在香港透過回收,再把廢紙轉運各地,那個時候在香港回收廢紙的人地位並不高,但是張茵敏銳的觸角卻讓她迅速坐大。
一九八八年,張茵在東莞建立獨資工廠——東莞中南紙業有限公司,九○年,張茵與台籍丈夫劉名中決定把事業遷往原材料最大的市場美國,在美國成立中南控股,專門從事打包與廢紙服務。
此時張茵發現從中國運載工業產品到美國的貨櫃,回到中國應是空櫃,於是她以非常低廉的價錢將美國的廢紙運到中國,從此,張茵成了「廢紙回收大王」。
一九九六年中國高檔的包裝紙出現供不應求局面,尤其是高級牛卡紙幾乎完全靠進口,於是該年張茵以一‧一億美元成立玖龍紙業,把從美國進口的廢紙轉為生產高檔牛卡紙。
九九年七月,張茵再增資一‧一億美元進行二期擴建,○四年再投入一億多美元,擴建第三期,逐步成就中國最大紙箱、紙器工廠。今年上半年,玖龍紙業獲利人民幣十三‧七五億元,獲利幾乎是台灣正隆、榮成、永豐餘總和的十倍。
四○%的投資上限是否是產業緊箍咒
玖龍紙業九六年才正式建廠,如今才十年歲月,台灣的正隆一九五九年就已經成立,永豐餘更是早在一九五○年就建廠,最慢的榮成在一九七八年建廠,都比玖龍紙業早很多。而正隆、榮成、永豐餘在九○年代都到中國設廠,但是如今產能、獲利遠遠落在玖龍紙業之後,是台灣的紙業公司老闆不夠積極主動,或是受限於四○%的投資上限?很值得探究。
最近榮成決定增資大陸廠,受限於四○%的投資上限,榮成只能從盈餘中提撥一千萬美元增資,四千萬美元的額度只得由日商丸紅集團來支應。這可以看出台灣的傳統產業必須開始思考競爭力的問題。
張茵從廢紙回收,建立中國最大的紙業王國,台灣的造紙工廠在八○年代已經很有競爭力,那個時候,永豐餘的股價漲到一七九元,正隆漲到九十三元,華紙做紙漿,股價也漲到一一二元,榮成也漲到一一八‧五元。那時中國還沒有紙器廠,現在玖龍紙業獲利卻超過老牌的台灣紙業公司甚多。
目前中國已是全球生產基地,工業紙器需求十分驚人,台灣紙業忽略了市場強勁需求,自己未能快速成長,讓玖龍紙業快速崛起,也讓股價一直停留在低價。
未來兩岸三地的產業將快速融合,台灣的中鋼必然遭遇寶山鋼鐵、馬鞍山、武漢鋼鐵等競爭;台灣的水泥廠,如台泥、亞泥、嘉泥也都必須面對中國海螺水泥的壓力。在大陸的產業大力擴廠的壓力中,台灣必須發揮更大競爭力,張茵以一介女子,不到三十年以紙業成就中國首富地位,台灣的傳統產業老闆值得好好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