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日,北韓(全名是The Democratic People's Republic of Korea,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進行核武試爆,儘管規模不大,但已引起各方譁然。有西方專家認為,這次僅是「部分」成功的核子試爆;有的分析則指出,以這次試爆結果觀察,北韓核武能力離實際可使用的地步還遠得很。
英國陸軍總司令Richard Dannatt上將日前表示,英國派駐伊拉克的軍隊,對當地的安全問題產生「惡化」影響,因此應該「很快」自伊拉克撤軍。沒多久,Dannatt上將補充,他的意思其實是,「當任務大體執行完畢時」,軍隊就應該撤離。不過這番解釋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顯然先前脫口而出的,才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在當前國際局勢的不利發展下,美國共和黨國會議員又接二連三地爆發貪汙及性騷擾等醜聞,飽受各界抨擊。如小布希的親密戰友,眾議院多數黨領袖狄雷(Tom Delay),即被控貪瀆洗錢而下台。
我並不是說,民主黨議員就個個冰清玉潔,是醜聞不沾鍋;只不過在最近二次總統大選中,共和黨猛打傳統牌,以家庭價值、宗教信仰,及國家安全作為競選主軸,十分奏效。
試想,選前民眾認同共和黨的價值觀,而把票投給該黨,但後來卻發現該黨議員說一套做一套,一定深感受騙,其憤怒程度肯定比對民主黨議員亂搞還來得高。眼見投票日在即,伊拉克的情勢惡化、北韓的核子試爆,以及共和黨的醜聞頻仍,讓民主黨對十一月七日的期中選舉信心大振。
在中國與受西方影響甚深的南韓之間,北韓扮演非常重要的緩衝角色,中國與北韓的關係也因而十分微妙。不過這回北韓的核子試爆,已經打破了這個微妙的平衡關係。中國不願北韓造成她的難堪,更不願意在自家後院──朝鮮半島掀起武器競賽,甚至是核子戰爭;正如美國不願中南美洲大規模動亂,危及自家安全一樣。
在過去,中國對北韓始終抱持著最大的包容態度,終極目標是希望北韓成為以美國為首西方世界的眼中釘,而只有中國才能治得了她;如此一來,美國為了解決東北亞危機,便不得不求助於中國,而中國對華盛頓當局便擁有更多的談判籌碼。
但是北韓又希望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為什麼北韓情願讓自己的百姓餓死,也要把國家五○%的資源用在軍隊?因為北韓要把自己塑造成全球純淨種族──純種朝鮮民族的最後堡壘。
多數西方觀察家將北韓歸類為史達林式政權,這非但不正確,也易造成誤解。史達林主義是一種政府形式,儘管國家嚴密控制人民生活的全部,但他們還是會保有正常的國與國關係,北韓卻沒有。平壤幾乎與世隔絕,簡直像在另一個星球。
除了北韓核爆吹皺一池春水,近日俄羅斯和昔日聯邦喬治亞共和國日漸交惡,也為紛擾的國際局勢添上一筆。蘇聯解體後,與俄羅斯南部邊境相鄰的喬治亞,和美國愈走愈近,這點令俄羅斯極為不爽。俄羅斯很清楚,當前美國為了阻止北韓及伊朗擴大發展核武,亟需俄羅斯的支持,因之便有恃無恐,大動作對抗喬治亞,而不擔心遭到美國報復。
更令人不安的是,先前俄羅斯普丁政府已表示,有意採取類似美國遭受九一一恐怖攻擊後的強硬外交政策,由以前「不是敵人便是同志」,轉變為「不是同志便是敵人」,威脅要在境外採取先發制人的軍事攻擊,以對抗潛在的敵人。美國對全球的影響力,反因伊拉克一役而日漸式微。
以當前情勢來看,十分有利民主黨的選情;若這次國會大選民主黨能趁勝追擊,贏得比預期更多的席次,則共和黨內部便可能轉而對布希政府施壓,讓美軍自伊拉克撤軍;如此,兩年後的下一次國會大選,共和黨才有機會穩住選情,國會席次不致持續大幅萎縮。
美國這次期中選舉,將改選參議院三分之一的席次,即三十三席參議員,以及眾議院全部四三五席眾議員席次。目前,一○○席參議員中,共和黨占五十五席,民主黨占四十四席,一席為親民主黨的無黨籍議員;在改選的三十三席中,共和黨有十五席,民主黨有十八席。至於現有眾議院的四三五席中,共和黨二三一席、民主黨二○一席、無黨籍一席、二席出缺。
依照上述分析,假設民主黨十一月同時贏得參眾兩院的選舉,他們將可運用預算權,重新調整美國對外政策,削弱白宮的外交決策權。但是如果只在參眾兩院取其一的話,則可能採取焦土政策,讓布希的政令不出白宮,則政府將陷入空轉。這麼一來,其他國家在未來兩年將不必對美國言聽計從,大規模自伊拉克撤軍的可能性驟增,至少在未來兩年內,各國將一一展開撤軍行動。
北韓的試爆也讓民主黨逮到機會大作文章;他們認為,此危機凸顯出美國的外交政策、甚至軍事資源過度消耗,以及偏中東輕東北亞的政策謬誤。因此,從伊拉克撤軍,以及再度正視北韓的威脅,可能將美國的外交重心移回亞洲。
這個趨勢對台灣的意義又在哪裡?當中國與美國交涉時,北韓提高了中國的談判籌碼;同理,現在當美國與中國交涉時,台灣地位也增加了美國的談判力道。
北韓的核爆讓中國有點下不了台,因為就中國手中所能掌控的外交籌碼來看,北韓是中國抗衡美國的終極利器。事實證明,中國對北韓根本沒有約束力,這將讓中國未來和美國談判時矮了一截。
就好像警察對角頭大哥禮遇再三,是因為警察認為大哥能掌控小弟,不至於胡亂鬧事;有朝一日,小弟亂來不聽話,大哥也罩不住,警察一旦看破大哥的能耐,還會給大哥好臉色看?
北韓核爆的動機,並不是單純的外交或經濟目的,這顯示,北韓的玩法與其他國家遵守的遊戲規則完全不同。在多數國家,一意孤行搞核爆無異於外交自殺;北韓也確實與中東自殺炸彈客的行徑相仿,根本不可能防範他們的行為。我們對他們所能做出的最大威脅,就是幹掉他們;可是他們本來就不打算活了,你又奈他何?
北韓出怪招,讓中國驟失談判籌碼;出乎各界意料地,中國竟然同意聯合國制裁北韓的決議,包括允許檢查進出北韓的貨物。中國肯定百般不願,因為這表示,美國將可正大光明地派海軍監視北韓鄰近海域,而中國和北韓僅有一線之隔,美國監看北韓之餘,也順便把中國沿海的動靜看光光。
東北亞外交局勢出現變化,各種機會與威脅蘊含其中。台灣若能理性、審慎、精準地評估趨勢發展,可望掌握有利的外交操作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