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擾全球投資人信心的最大變數——美伊開戰的問題,三月二十日終於明朗化,在美國布希總統對伊拉克提出最後通牒的二十四小時之內,美國正式對伊拉克用兵;二十日起,美英聯軍猛烈轟炸巴格達,由於投資人預期戰爭很快將結束,另一方面,一九九一年美國出兵攻打伊拉克奠定了美國繁榮十年的基礎,全球投資人都將美伊戰事當成利多來處理。
美伊一開戰,油價連番暴跌。今年二月美伊尚未開打,油價一度大漲到一桶三十九.九美元,戰事一起,油價連番暴跌,一度跌到二十六.三美元,開戰至今,石油價格已暴跌三三%,創了九一年以來單周最大跌幅。開戰前一度漲到三八九美元的黃金,在美國出兵伊拉克後金價隨之大跌,最低跌至三二五.八美元,戰前光芒萬丈的黃金又再度蒙塵。
油價、金價在美伊開戰後暴跌,反觀開戰前備受壓抑的股市則紛紛呈現長紅大漲的景象。身處風暴核心的美國,在開戰第一周指數大漲,其中道瓊指數從戰前的七六四二點衝高到八五二一點,一周當中大漲八.四%,創下二十多年來單周最大的漲幅。而那斯達克從一二五三點大漲到一四二一點,也上揚六%;史坦普五百指數則上漲七.五%。漲勢更凌厲的還有開戰前一蹶不振的歐洲股市,其中反戰的德國法蘭克福指數單周大漲一三%,比美國還要神勇。也是反戰的法國也大漲一一%。而與美國並肩作戰的英國也上揚七.二%。亞洲的日本、香港、台灣則約上漲二.五%。美伊開戰前奄奄一息的全球股市又復活了。
美伊開戰 股市復活
一九八○年代以前,戰爭開打,總是油價大漲、金價大漲、股市慘跌,如今反而是開戰後股市大漲,油價、金價立刻大跌,這顯然受到幾個因素的影響,一是戰前不確定因素籠罩,開戰後不確定因素逐漸消失。二是投資行為的提前卡位,戰前石油、黃金先反映戰爭的因素提前上揚也提前回檔,事實上,油價、金價在美伊開打前一個月已漲到高點,美伊開戰前一個月已提前回落。股市則將開戰當成﹁利空出盡﹂來解讀。
不過更要的是,一九九一年美伊戰爭已提供了一個「範本」— 九一年元月,美國在聯合國授權下出兵伊拉克,美軍開始丟下第一顆炸彈,石油價格瞬間從每桶四十一.五美元跌落二十.五美元,金價從四一三美元跌至三○○美元左右,油價與金價都在戰爭開打之後迅速逆轉,而股市則呈現空前繁榮。
九一年美國出兵伊拉克得到輝煌戰果,此後的十年是美國的黃金歲月,以股市來說,九○年代,道瓊指數從二二九七點大漲到一一七五○點,那斯達克更是從三二二點狂漲到五一三二點,費城半導體指數則是從一○六點大漲到一三六二點。而且,美國戰後國力超強,美元成了全球獨一無二的超強勢貨幣,全世界資金都集中在美國。
一樣戰場 兩樣結局
這一次美國再度對伊拉克用兵,資本市場都以九一年美國出兵伊拉克的景象,希望重新複製另一個美國﹁黃金十年﹂,美國股市開戰後大漲,顯示投資人認為美國大軍必可速戰速決,快速解除伊拉克海珊政權,同時美國投資人也相信戰後重建,美元仍可回到強勢,美股還可大漲,故開戰後股市以長紅回應。
事實上,九一年版的美伊戰爭,與二○○三年版的美伊戰爭,雖是同樣的戰場,卻可能在投資市場譜出不同的結局。九一年美伊開戰,是因為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及沙烏地阿拉伯,伊拉克是侵略別國領土,美英聯軍成了正義之師,美國出兵成了世界警察,同時又得到全世界各國贊助軍費。九一年之前,舊蘇聯解體,美蘇冷戰結束,美國在政治上已無對手,可以專心投入高科技的發展,此時個人電腦改變了人類生活,後來手機、網路出現革命性的發展,全球資金不斷湧入這個高科技的聖地。
根據美國商務部的統計,在九四年到二○○○年之間,全球外人直接投資(FDI)美國的資金達一.○五兆美元,尤其是在九九年及二○○○年達到最顛峰。九九年美國直接吸納的外國投資達二八八三億美元,二○○○年更達三○○九億美元,這股投資狂熱創造了美國高科技產業十年奇景。手機、網路、光纖與寬頻革命將那斯達克推上五一三二點,這個泡沫吹得太大,終於在二○○○年全面引爆。美國股市在近三年中狂跌,道瓊指數從一一七五○跌至七一九七點,那斯達克從五一三二跌至一一○八點,費城半導體指數從一三六一跌至二○九點,全美股市市值驟減九兆美元,幾乎?
P美國一年的 GDP 相當。
黃金十年 將可重現?
科技泡沫使全球投資高科技股的股民深受重創,投資慘賠,後續資金動能也隨之銳減。二○○一年直接投資美國的資金已回降至一二四四億美元,而去年到第三季為止,直接投資美國的資金居然是淨流出十六.四億美元,是美國歷史罕見紀錄,美元之所以回軟,這是主因。而去年直接投資中國的外資達五二七億美元,中國已經取代美國成了全世界最大吸金大國。
九一年美伊開戰,當時美國股市仍在低檔,全球資金集聚美國,又碰上高科技產業發展與應用進入黃金十年,美國股市一飛沖天,而美元走勢超強,油價回落,金價黯然。這次美伊開戰後,投資市場普遍預期美國在二至三周之內將取得壓倒性勝利,戰爭將速戰速決(不過也有悲觀論調,認為美國將重蹈一九六○年代美國打越戰窘境,這一困會被困住十年),因此,美伊開戰後,持續上演美元走強、油價、金價回軟、美股大漲的舊戲碼。九一年美國打伊拉克創造的美國經濟「爆發十年」,這回可以複製?
關鍵恐怕在幾個變數,最為重要的就是美元的地位;九○年代美國奉行強勢美元政策,美元取代全世界其他貨幣,也令黃金黯然失色,但是二○○○年後,資金在美國股市慘遭重創,到了二○○二年美國出現罕見的資金淨流出景象,使得美元持續走軟,再加上布希政府的財長希望以美元貶值手段來刺激出口,美元走勢更弱,美元一貶值,過去停駐在美元部位的資金當然走為上策。
九○年代以來,歐洲一直是美國最大的金主,來自歐洲區的資金從九四、九五年以來一直占投資美國資金的七成左右,到二○○一年達到美國資金淨流入的九四.八%,這是因為日本泡沫經濟到了後期,對外投資的能力下降,二○○一年對美投資的比重急降所致。
九○年代日本經濟還是強勢的時候,來自日本的外資占美國直接投資約一六%,但是到了二○○一年已變成淨流出一%。不過日本經濟強盛時代累積在美投資仍達一五九○億美元,實力仍不容小覷。尤其是一九九○年前後,日本買下不少具代表性大樓與企業,一度引來美國人恐慌。不過九七年以後,日本對外投資能量降低,另一方面,日本人的投資偏好由美元轉向歐洲,九八年日本對歐洲的投資金額已超越美國。
資金轉向 歐元升值 歐洲經濟陷入困境
資金的乾坤大挪移,尤其是美股大跌,使得二○○一年之後美元已呈強弩之末,二○○二年以後歐元走勢超強;二○○二年初,一美元兌歐元創下○.八五八歐元的高價,但是美伊開戰前,歐元竟大幅提升至一.一○八四,一年之內,美元兌歐元升值三成以上。歐洲經濟在二○○○年通訊泡沫後原來已極度困難,歐元又強力升值,使得絕大多數歐洲國家經濟陷入困境。尤其這次反對出兵的德、法都很慘,德國股市從二○○○年高峰的八一三六點重跌到美伊開戰前的二一八八點,跌幅超過七三%,而法國股市從六九四四點跌至二四○一點,跌幅也達六五%。
美伊開戰之後,美元兌歐元已強力回升至一.○五○四歐元,兌日圓也回升至一二一日圓,美元勁道到底多強,是觀察美國經濟力的重要指標。美伊開戰前,美國各項經濟指標都不理想,尤其開戰當天公布的新屋開工率衰退一一%,損失了九兆美元的美國股市去泡沫化的過程,仍令美國經濟感到痛苦。戰爭可以釐清不確定因素,可使美國經濟狀況稍微好轉,不過美國要恢復九○年代以後十倍速經濟成長恐怕仍有困難。美元強勢地位會不會受到新挑戰,是值得關注的焦點。
第二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九一年美國出兵攻打伊拉克,那個時候的中國仍不起眼,一直到九二年鄧小平才有南巡講話,讓中國走上更徹底的經濟改革之路。但現在中國已成了世界生產基地,全球五百大企業爭相赴中國投資,二○○二年美國出現資金淨流出窘境,中國卻囊括了五二七億美元的資金,儘管這個金額比起美國九九年的 FDI 二八八三億美元與二○○○年的三○○九億美元仍不可同日而語,不過中國吸金的潛力卻不可小覷。
九○年代美國經濟獨強,是因為美國像個吸金的海綿,雖是貿易逆差大國,但無損美國國力,因為美國可以印鈔票,再加上全球不斷投入的投資能量,可以維持強勢美元地位。現在美國出現了新的吸金競爭對手,情勢已經跟一九九二年不一樣。
中國強力吸金 貿易順差持續拉大
一九九一年美伊開打之際,中國的外匯存底還不到一百億美元,但是從九四年起,就在美國展開強力吸金之際,中國外匯存底開始強力上升,到九六年中國外匯存底登上一千億美元大關,到了二○○○年正式突破一七○○億美元,至二○○○年底外匯存底達二八六四億美元,預計今年三月可以突破三千億美元大關,這等於是說美股下跌,美國吸金力減弱之際,中國的外匯存底卻增加了一千四百億美元。中國外匯存底的快速累積,一方面是中國成為全球工廠,外銷出口能力大增,貿易順差持續拉大是主因。
另一方面,中國 FDI 部位持續擴增是原動力,這也就是說,九一年美伊開打之際,中國還是閉關狀態,與世界經濟關聯不大,但二○○三年中國 GDP 已超過一兆美元,一年雙邊貿易六千億美元,且對美一年貿易順差超過六百億美元,中國已是經濟大國。近十年來,人民幣盯緊美元,去年美元走弱,人民幣變相形成貶值,使得其他亞洲國家壓力更大。其實美伊開戰後,美元轉回強勢已是全世界共同的期待。
美伊開戰,最值得關注的是下一輪全球熱錢的流動。九○年代以來,全球化的腳步從來沒有停止過,根據聯合國貿易暨發展會議在二○○二年的報告指出,到二○○一年為止,全球跨國企業達六萬五千家,這些企業在海外擁有八十五萬家子公司、五四○○萬員工,而在九一年雇用員工總數是二四○○萬人,十一年之間成長一.二五倍,營收則達十九兆美元,跨國公司產值已占全球出口總值的三分之一。
而全球投資在二○○○年發光發熱, 當年度 FDI 高達一.四九兆美元,二○○一年降為七三五一億美元,二○○二年又是急降,不過全球化腳步不曾停止,全球企業都在尋找低價生產成本與更廣大的市場, 跨國企業在二○○二年 FDI 減少中仍相中了中國, 這一批全球化的 FDI 熱錢在美伊戰後會產生什麼新變化?這是美伊開打後最值得注意的新焦點。
美伊戰後 熱錢流向何方?
二○○二年全球股市低迷,美國道瓊指數創下七一九七點的新低,那斯達克連跌三年,從五一三二點跌至一一○八點,美股創下連續三年下跌,今年是美股是否第四年下跌的關鍵,與九一年美伊開打之後的情況來看,現在美股是在低檔,因此,戰爭的因素有利股價回升,但是力道有多強,仍得看美元有多強勢,美國經濟力回春力道多強而定。
二○○○年以來,全球股市低迷,利率維持在十幾年來低水準,美國聯準會連續十四次降息,已將基本放款利率壓低到一.二五%,這次美伊戰爭,美國如果再降息,已逼近零利率水準。目前國內定存利率已降至二%以下,全球資金苦無去處,以往在股市大多頭行情乏人問津的高息股突然竄紅,五%以上的固定收益金融商品到處熱賣,反映了市場游資充斥卻又無處可去的窘境,也許美伊開戰再加上中國強大需求的兩大助力,可能是二○○三年全球低利率反轉的關鍵時刻,錢潮轉向是二○○三年全球股市由空翻多的最大生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