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每年參加聯電股東會的樂趣之一,就是欣賞『老』股東阿土伯與董事長曹興誠兩人的精采對話!」一位聯電「資深」股東同時也是媒體記者說。
二○○○年四月七日。在聯電的股東大會上,阿土伯指著曹興誠說:「你財大氣粗,不讓小股東有發言的權利,讓人很不爽。」曹興誠則對阿土伯說:「沒叫你發言,不要發言。」阿土伯還是頻頻抱怨曹興誠不尊重小股東,並要求媒體記者主持公道,可是當曹興誠請在場的警察準備維持秩序,並將阿土伯請出去時,阿土伯才說:「不講就不講,我被你打敗了。」前年,在這段對話結束後,曹興誠「送」給阿土伯一張控告函。
今年六月二日。聯電股東會的前一天,聯電第一次發布媒體不准進入採訪的禁令、股東阿土伯則第一次到警察局申請保護令。結果在隔天的股東會上,一整天都冷著一張臉的曹興誠,居然只有在阿土伯發言時才露出少見的笑顏。但這一回阿土伯先釋出了善意,看到曹興誠較往年都要平和的主持會議,因此一上台就說:「曹董,你口氣非常溫和,聲音也降低許多,你這樣很好,身段放低,萬事OK。」曹興誠則是無奈地說:「我一向如此。」在今年這段對話結束後,曹興誠則請阿土伯吃了一頓飯。
今年出席聯電股東會很緊張
阿土伯私下透露,今年他參加聯電股東會其實心裡很緊張,倒不是因為沒有媒體作伴,而是每次股東要上台發言,公司都會要求股東報上股數,但這次阿土伯已賣掉大部分持股而只剩下一點零股。很擔心他會因此而被請下台。「不過,我有準備喔。」阿土伯說,但因為沒要他報上股數也讓他發了言,阿土伯不希望說出自己準備應對的內容,免得又傷了曹董的感情。
既然聯電對阿土伯的控告已經撤銷,那麼曹董請吃飯的承諾呢?「已經呷過啊啦!」有記者問曹興誠為何今年對阿土伯如此親切?「至少他的出發點是善意的!」曹興誠說。
阿土伯的本名叫李金土,現在他的外號比本名還紅。至於紅到什麼程度,從本刊記者向阿土伯要求採訪的對話中可見一斑。記者問:「阿土伯,可以和我們聊聊嗎?」阿土伯說:「可以啊,嘸收錢喔。」記者說:「你現在很紅喔。」阿土伯答:「不是紅,是紅呷發腫。所以你要趕快來。」記者不解地問為什麼?阿土伯說:「我要去練『綠島小夜曲』了啦。請問你,你會覺得我像政府說的那種職業股東嗎?」這個問題,阿土伯也曾問過曹興誠。
李金土雖然投資股票已三十年、手上持有逾一百檔的股票,參加過一百場以上的股東會、為抗議政府而四十一次走上街頭、大喊「下台」的財政部長歷經四位,平常不太與別的職業股東往來,被稱為「獨行俠」的阿土伯,在談到外界對他的形象和看法,李金土免不了要在意。
在你心中我是那種股東嗎?
「以前的股東是真的在做投資,所以阿土伯會替一些小股東爭取權益。可是現在的股東很多都是在賭,到了股東會只會用程序問題亂事、為自己找商機,看了就氣。這些職業股東怎能和阿土伯比?像阿土伯這樣的股東已經是碩果僅存、後繼無人了啦。」李金土的友人不平地說。
其實除了參加股東會,平時發現投資的公司有問題,李金土就會拿起電話撥給公司發言人,「但發言人永遠都不在位置上。」李金土得意地說,「不過我的留言和電話,他們(發言人)都一定會回。」
「若真要拿我和職業股東比,我大概是最憨的。因為每次我去股東會,都是在搞大家的利益,而不是自己的利益。」由於李金土手上持股超過一百檔,若每家的股東會都要參加,體力再好恐怕也吃不消。所以每年他都會「精選」十家左右的股東會參加。至於精選的原則呢?
李金土聲如洪鐘地說:「經營者沒有維護股東權益的、對股東不客氣的,這兩種股東會我就一定會參加。」這些年來,李金土為小股東出面爭取的權益,從要求證交稅降為千分之三、抗議證交所動輒停止個股融資融券交易的手法,到爭取增加股利等等。
但如何判斷經營者沒有維護股東權益呢?李金土說:「明明公司大賺錢,結果只配一點點給股東,錢留著要幹嘛?五鬼搬運、坑殺散戶嗎?」其實,為了參加股東會,李金土不但蒐集報章雜誌報導、細看公司的財務報表和公開說明書,並請媳婦將他擬列的問題與臨時動議用電腦打好、印好,連麥克風都先自備好。甚至,如果股東會遠在南部,李金土都會自己一個人開車往返,「以前他投資中鋼,從台北開車下去、參加股東會,然後再連夜開車回來。一路不睡也不休息,真的是好猛!」李金土的友人佩服地說。
現在 賺錢卡重要啦!
既然參加的股東會有上百場,自然是什麼樣陣仗都見過。在股東會上,李金土曾見過有公司請黑道來的、股東被抬出場的、自己拿到麥克風時卻被「消音」;在股東會後,李金土曾隻身出席某家航空公司九位副總的「飯局」、也曾被孫道存請到一旁「呷煙」,結果回到會場發現股東會已經結束等等狀況。
只是,不知是因為時機敏感,或是六十八歲的李金土覺得年事已高,今年到目前為止,李金土只精選了聯電和交易所這兩場股東會參加,據他自己的說法是:「最近,我開長程時,已經會累了。我參加股東會的目的是為了要改善不合理的情況,既然已經有進步了,就不用每場都去。像今天,我就有十幾場沒去。現在賺錢卡重要啦。」。
在五、六○年代,年輕時的阿土伯,在迪化街經營的江山旅社是生活重心,只是那是獨資生意,所以不用開什麼股東會;到了七○年代的台灣,進入了全民投資股票運動時期,阿土伯也開始了他專業投資、以股東為職業的生涯。
如今,江山旅社已經停業,雖然台灣股市也不太有生氣,但阿土伯說:「牢套就是投資。沒有股市,不知怎麼活。」所以,對阿土伯來說,平日在研究股票之餘,最多只能開開車、爬爬枕頭山、鑽鑽棉被洞的他,能在一年一度的股東會上大聲發言、用力找「碴」,也算是活出自我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