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東地區再興戰事,國際局勢的變化值得我們花點時間了解。不過我要先聲明,因為我是猶太人,所以可能會有些立場不夠客觀之處,讀者必須先了解這點。
其次,像聯合國這類的國際性組織,在超級大國的威名之下,很難有實際的作為;美國提案尋求聯合國的支持,只是給聯合國面子,也讓美國自己好辦事;如果得不到聯合國的同意,美國一樣照幹不誤。當年出兵南斯拉夫,美國原先希望聯合國表態支持,可是中國暗中作梗,要求安理會投票表決,於是美國跳過這一層,直接派戰鬥機轟炸,根本不理會聯合國的態度。
更凸顯聯合國功能不彰的例子是,連布希口中的流氓國家北韓都是聯合國的會員,而甚至不是「國家」的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在聯合國也擁有觀察員的身分。此外,在舊蘇聯時代, 被蘇聯併吞的 Belarus (白俄羅斯〉 也在聯合國有席次,直到蘇聯解體,Belarus 獨立了,依舊穩坐聯合國席次。可是台灣呢?撇開兩岸統獨的意識形態,光憑這點,便可知聯合國鄉愿無理之處了。
回到中東,聯合國一直批評以色列對待鄰國的強硬態度,明顯偏袒阿拉伯國家;因為聯合國裡回教國家手中的票數很多,加上不少非洲國家也與中東回教國家交好,所以基於「民意」考量,聯合國的立場自然難以中立。所以以色列也根本不甩聯合國的決議,這次更直接攻擊巴解領袖阿拉法特的基地,更顯聯合國的無能。
至於美國義無反顧地支持以色列,貶低聯合國的地位雖非布希的本意,但是畢竟造成了這種後果;事件發展下去,到最後聯合國非得配合美國的意思不可,否則只會加速聯合國的虛擬化。此外,布希始終認為,阿富汗的戰火雖然已熄滅,但是反恐戰爭卻還沒結束;他最想打的是伊拉克的海珊,一部分原因是他老爸老布希十二年前雖然將海珊趕出科威特,但是卻沒有趕盡殺絕,一舉拔除海珊的勢力,因此布希想完成父志。不過海珊最近很乖,沒犯什麼大錯,所以布希只能嘴裡嚷嚷,不能真的硬幹。
四十多年來,國際主要勢力一直都搞不定中東問題,除了石油蘊藏量豐富外,恐怖分子的產量也很驚人。如今美國獨霸一方,如果任其繼續亂下去,石油供應會不穩定,恐怖分子的供應卻很穩定,這是布希在美阿戰後,將伊拉克和伊朗列入反恐黑名單的主要原因。而以色列出兵巴解,對美國在中東有拓展勢力的好處,所以當然力挺到底。
儘管我是猶太人,但是當我初聽到布希支持以色列的行動時,也相當不贊成,因為這將令美以雙方騎虎難下;以軍一進入巴解勢力範圍就很難退出,但是留在當地的問題更大,除非挨家挨戶將恐怖分子搜捕殆盡。上周我們提及,過去老美最愛講人權,可是在抓到阿富汗戰俘後,並沒有給他們應有的權利,因為這個時候講人權不好辦事,所以憲法只好暫時擺到抽屜裡。
什麼人叫恐怖分子?這跟股市的內線交易一樣,很難定義,更難掌握證據;除非依照法律程序來走,否則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中東和談了四十多年,也造就了好多位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彷彿是和平獎製造機,但是中東一直只見短暫的停火,卻不見長久的和平,到如今美國似乎也放棄了努力。
冷戰結束後,美、俄關係大為改善,而前蘇聯地區的油藏更豐,基於替代性考量,此刻美國比較不擔心中東局勢動盪。另外,美國長期對中東友好國家採取懷柔政策,沒想到這些國家竟然成為恐怖分子吸收成員、募款及訓練的場所,這也讓美國大為不爽。
歐洲的態度便大不同了。歐洲地理與中東較近,而且歐洲有許多中東和北非移民,因此歐洲國家不希望中東情況失控,更反對以色列的強悍作風。矛盾的是,歐洲國家一方面不願意自己被捲入中東亂局之中,所以呼籲美國能出面主持大計,但是另方面又不希望看到美國的勢力長驅直入。
從國際法的觀點來看,聯合國的見解與以色列是有衝突的。國際法並沒有明文規定如何處理國際紛爭,有時候是參考理論,有時是採取約定俗成的慣例,或是遵照過去國與國之間簽訂的合約行事。依這個精神,從來沒有禁止一國對他國宣戰或發動軍事行動。如果甲國遭到攻擊,當然可以打回去報復;但是乙打甲一巴掌,充其量甲也只能回敬一巴掌,如果硬要加倍討回來,正當性就有待商榷了。
十多年前的沙漠風暴未能一舉摛獲海珊,令美國政府引以為憾,也是恪於國際法的精神。因為當年伊拉克軍隊撤出所占領的科威特,已符合一報還一報的要件,所以即使老布希很想直取巴格達,但是已經師出無名,因而見好就收。
以色列的作法則不然,巴游的自殺炸彈攻擊讓以色列不只打回一巴掌,甚至五巴掌十巴掌,這樣的作法不符合國際慣例與精神,也與聯合國的態度相違。就以色列的立場,她是中東唯一不產石油的國家,四周都是隨時想要殲滅她的仇敵,如果遭到欺負不立刻五倍十倍地還擊,將威脅其日後的生存。
以列色內部其實也是意見分歧,前總理拉賓甚至遭極右派猶太人暗殺。當然有人認為,對鄰境愈強硬,對以色列就愈不安全;但是當巴解的自殺攻擊事件愈來愈多時,講和平的以色列人就愈來愈少了。而巴解激進分子的目的也是為了製造事端,進而發動全面戰爭,雙方都已進入不講理的地步了。
正當以色列軍隊包圍阿拉法特的總部時,一位長期在中東阿拉伯國家從事慈善服務的美籍猶太青年,出面要求以軍暫時停火,好讓巴解方面的死傷者送醫,以軍也同意了。事後阿拉法特為了表示謝意,還與這名猶太青年共進早餐。
事情本來很完美,但是當紐約時報披露這則消息後,青年在紐約的父母不斷遭到電話恐嚇,只得連夜走避,以防不測。據推論,恐嚇電話應是居住在紐約,因不滿青年幫助巴解分子的猶太人打的。當雙方都陷入不講理的地步,我們也很難論斷是非,問題也更難解決了。
我的祖先在一八八○年來到美國,他們先前住在東歐,更早就是舊約時代的以列色了。羅馬帝國時代,因為羅馬皇帝的暴政引起猶太人的抗議,加上猶太人有自己的律法,部分典章制度甚至比羅馬法律更進步,接受的人也愈來愈多;當時正值羅馬帝國步入衰敗,所以羅馬一定要找個藉口轉移國內焦點,攻打猶太人便成為必然之事。經此一役,猶太人被打散,自此便成為沒有根的民族,四處流浪。
不管是到西班牙、日耳曼還是北方的蘇俄,猶太人的命運都很悲慘,不是被趕就是被殺。在來美國之前,我的祖先居住在沙皇時代的蘇俄,一樣的原因,沙皇為了轉移國內經濟、政治的壓力而屠殺猶太人,先祖幸運地輾轉移民到美國;其他部分跑到東歐、德國的猶太人,命運就不敢想像了。
目前以巴間的紛爭,所幸終因美國在國際輿論的壓力下不得不出面調停,而有了轉圜餘地,可是如果就此期待中東安詳和平的日子即將到來,又顯得過於天真。人類有足夠的智慧來解決最複雜的物質需求,但是卻沒有足夠的肚量來包容人與人間的根本差異。明知這是奢求,但是仍舊希望,中東或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不要再有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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