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不久北京召開的「人大」、「政協」兩會上,「中產階級」成了代表們的熱門話題之一。中國科學院可持續發展戰略組首席科學家、全國政協委員牛文元,在接受官方記者採訪時,提出「中國培育一個龐大的中產階級已成為當務之急」,經濟學家蕭灼基也表示:「未來十到二十年是中國中產階級形成的重要時期」。
由於萬潤南在八○年代中後期以民營企業家代表人物的形象出現,他以及四通公司的介入政治,引發了關於中產階級推動社會民主化的討論,這一討論在九○年代中期達到頂峰。當時正值「鄧小平南巡」引發中國經濟熱潮之際,非國有經濟成長異常活躍,在這種情況下,學界不少人提出中國需要一個中產階級,當他們的利益與國家利益形成衝突時,他們就會成為改革的推動力量。
但是,隨著改革戰略本身引起分歧,對於「中產階級」的定義、定位及歷史作用,也開始見仁見智。九○年代後期比較流行的觀點是,所謂「中產階級」||那些高級白領與新富們||大部分是原官僚階層成員,他們是利用權力和制度缺陷發跡的,因此從本質上講其實是反改革力量,八九年以後,所有有影響的民營公司都對政治與社會問題避之唯恐不及,更不要說支持反對運動了,這也使人們對中產階級與民主的關係持懷疑態度。
在我看來,對於中產階級在大陸社會轉型中的作用,不必悲觀也不必樂觀,中產階級現在在大陸還遠未形成氣候。牛文元提出,中產階級的形成需要五條標準,包括城市化率達到七成以上,恩格爾係數降到○.三以下,人均受教育年限為十二年以上,「白領」超過「藍領」等。大陸離這些標準還頗有距離,有可能成為中產階層成員的科技企業家、金融行業中高層管理人員、各類專業尤其是中介機構的專業人員、國外駐華企業的中方管理人員,和當下私營企業家中的一部分,總計起來在大陸人口中所占的比率依然很小,即使再加上專業技術人員、商業服務人員等,也不會超過勞動就業人口的一五%,指望他們發揮巨大社會影響,還
為時尚早。
但是也沒有理由認定中產階級會長期與當局形成緊密的利益共同體。中產階級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專業人士和自由職業者,如記者、律師、文化界人士等。這批人是人們口中思想最為活躍的一群。他們現在在大陸社會中已呈現出積極發表獨立見解的傾向,他們的活躍必將帶動整個中產階層調整自己與國家的關係。同時,當國家對社會的控制力逐步減弱之時,中產階級的「膽子」也會越來越大。因此,中產階級的社會作用仍然很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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