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灰色制服夾克,一條洗白了的牛仔褲,褲邊總掛著一個捲尺,攤開雙手,盡是新痕與舊疤,伍必翔,必翔實業的董事長,在公司上市前夕,依舊忙碌地穿梭於廠區。
一百多個認證堆滿辦公室
必翔的承銷價是六十元,不算高價,但畢竟是國內第一檔上市的生技醫療類股,且連續四年平均營收、獲利成長率都在三○%以上,五十五歲的伍必翔,又是少數獲連續三任總統──蔣經國、李登輝與陳水扁召見的企業主,「必翔究竟值不值得投資?」也就成了吸引訪客的主因。
一進必翔的辦公室,只見各式獎座高低錯落著,有十大傑出青年、亞太基金會的小巨人獎、 經濟部主辦的創新研究發明獎、國家磐石獎, 以及美國 FDA、歐盟CE 與日本 J.I.S 等一百多個認證,等於是替必翔產品寫下了「保證書」。
必翔是生產電動代步車與電動輪椅的大廠,年產銷量超過四萬台,七七%產品以自有品牌 Shoprider 行銷全球八十六國,去年推出新產品六輪電動輪椅車, 稅前每股盈餘達五.五元,距離一廠只有五公里的二廠,即將於今年第三季試投產,產能可增至二十萬台。
由於電動代步車所屬的醫療精密機械工業,已被經濟部工業局列入十大新興工業,因此,二廠完工後,將享有五年免稅的租稅待遇,伍必翔開玩笑地說:「五年免稅,每股盈利馬上上升一元。」
伍必翔還打算蓋三廠, 地點有可能是在大陸, 如此迅速擴充版圖的原因是,「Shoprider 的全球市占率目前只有一○%,生產線擴大之後,就能朝我心中所定的八○%市占率大步邁進。」
十歲開始搞發明
在國際間,必翔面臨的競爭對手不少,能奪下市場,靠著不是運氣,而是起初擬定的「精品」定位,要在品質與設計上領先同業。這樣的定位,正是出自必翔研發團隊的靈魂人物──伍必翔。
也許是基於崇拜,多數的必翔員工,對於董事長的「發明史」幾乎是琅琅上口。十歲,伍必翔便自製馬達與模型飛機;十二歲,就做出一台礦石收音機;十三歲,完成單管真空管收音機;次年,一台完全手工的電晶體收音機落地。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這句話,顯然不適用於伍必翔身上。身體流著的是研究的血液,直到上了屏東農專(現為屏東科技大學)讀農機工程科,伍必翔依舊是多數時間在實習工廠,每天敲敲打打的,繼續他的「探索之路」。
就在汗水交織的學生生涯中,家貧的伍必翔找到了賺錢的方法。他拜託媽媽向眾多親朋好友借了九千元,成立「伍氏工業社」,第一次嘗到了「當頭家」的滋味。
伍必翔回憶說,那時,身為農家子弟看到農民無論是除草、耕種、收割,還是噴灑農藥都十分辛苦,因此,決定開發農用搬運車,協助農民開發山坡地。由於這些搬運車堅固耐用,不但售後服務完整,更換零件也不收費,使得伍必翔和農民們建立深厚的感情,「長年下來,家裡都沒花錢買過水果,幾乎都是農民送來最新鮮的蔬果。」他語帶感激地說。
創業作遭人設計一夕之間拱手讓出
伍氏工業社事業越做越大,伍必翔分身乏術,就把全家人一起「拉」進來分擔工作。或許是命運捉弄人,年少得志的伍必翔被人設計,發生了一夕之間股權完全化為零,轉移至他人名下的慘烈事實。
伍必翔雖心有不甘,但已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六、七億元的資產,在瞬間消失於空中,也讓原本意氣風發,能一口氣買下三台德國千里馬轎車的他,面臨了生命中的重大挫敗。
意志消沉的伍必翔,把自己縮成蛹狀,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就像瘋子一樣,常常一個人坐在地上,不思不想,也不進食」,半個多月下來,他從八十公斤迅速瘦到六十公斤,整個人都變了形。
然而,英雄雖有落寞時刻,卻也有再起的一天。伍必翔為爭一口氣,以證明「這麼好的產品,究竟是誰才能做得出來」,便當下頓悟,從自暴自棄中走出,決定再度創業,迎向人生的另一波挑戰。
重入產業,伍必翔沒錢、沒人,唯有一手的好技藝不變。天公疼惜伍必翔這位「憨人」,伍必翔的太太,也就是現任必翔實業總經理蔣清明,向各界借來五百萬元當作創業基金,而伍必翔就讀新竹中學時的老師,也四處帶著他去看地,前後共跑了六十多處,尋覓適合的建廠處。
四仟坪農地重新出發
最後,水到渠成,新豐鄉上坑村的四千坪農地,出入雖僅有一條牛車可以通過的泥巴路,但地主很「阿沙力」地賤賣,伍必翔有了重新出發的「基地」,也就更埋頭苦幹,一心想著復興大業。
必翔在民國七十二年成立,伍必翔已觀察到,未來具備環保與不必用油特質的產品,應較有前景。所以,決定從農用機械跨入電動代步車領域,讓獨居老人與行動不便者,能擴大活動範圍。
曾經因為運動量不夠,有八、九個月不能行走的伍必翔,在設計電動代步車時,都是「將心比心」地在小地方花了許多心思。例如,電動代步車常在戶外使用,鑰匙插孔與鑰匙便設計了防鏽的功能,鑰匙更是鮮豔顏色,好讓老人能一眼看到,不必戴著老花眼鏡隨處翻找。
這樣的「貼心」,更是伍必翔發明四輪電動代步車的動力來源。有一回,伍必翔坐在三輪電動代步車上正要轉身接個電話,未料竟摔下車來,他便深覺到三輪的穩定度不夠,有研發四輪代步車的必要。
經過整整一年半的研發,四輪電動代步車終於問世。由於是「祕密武器」,伍必翔只能利用員工上班前與下班後的空檔,獨自窩在工作室內摸索,但辛苦總有代價, 這個早在十年前就獲多國發明專利的全球第一台四輪 T 型把手殘障車,為必翔的發展奠定了厚實的基礎。
為什麼是我被你併?
目前必翔員工總人數為一百四十人,研發團隊占近三分之一,伍必翔說:「我不怕其他同仁把所有的技術學走, 再自立門戶,因為,這是一個 team work (團隊工作),每個環節都很重要。」
眼見人生的起起落落,伍必翔感性地說:「人沒吃得苦中苦,別想要成功;一個人沒盡最大的力去做事,就不算做事。」
四年前,曾有不少美國知名醫療設備大廠來必翔參觀,紛紛表達了購併的意願,不服輸的伍必翔就在心裡想著:「為什麼是我被你併,而不是必翔自己上市,甚至將來反過來買你呢?」
如今,必翔的上市,讓酷愛飛行的伍必翔一償「飛得更高、看得更遠」的夢想。伍必翔夫妻兩人擁有的股權,約占股本九.四八億元的七成,換言之,伍氏夫妻早已晉升「百億元富翁級」。
對於金錢,伍必翔有了「從零到億」,又「從億到零」的特殊經驗,現在,他看得很開,直說:「一切都是紙上富貴,用得到的,才稱得上是真正的財富。」
六十元掛牌伍大嫂直喊窩囊
「必翔六十元上市,讓我們覺得非常窩囊,差一點就不想組承銷團了。」必翔總經理蔣清明開門見山地說。
是什麼事讓蔣清明略動肝火,毫不避諱就用了「窩囊」兩個字?追本溯源,蔣清明解釋,去年四月必翔送件時,承銷價還打算定在一百元上下,無奈時機歹歹,去年下半年股市一路慘跌,在負責輔導的券商大華證券建議下,最後才勉強敲定六十元。
究竟六十元有沒有低估必翔的掛牌實力?蔣清明當然自誇自地強調:「必翔是一家非常好的公司,零負債,所有都是本業收入,沒有任何業外收入,賺的錢都列在帳目上,清清楚楚的,歡迎大家隨時來查帳。」
投信業則流行一種估法,以去年上櫃的五鼎作為指標,兩者相較下,五鼎去年稅前每股盈利為二.七六元,截至三月九日的收盤價為九十四元,本益比為三十四.○五倍,若以今年預估稅前每股盈利成長至四元,本益比也有二十三.五倍。
反觀必翔,去年稅前每股盈利有五.五元,今年預估六.八八元,以六十元的承銷價來算,本益比分別為十.八倍與八.七倍,難怪蔣清明敢大聲說:「必翔有一百元以上的實力。」
無論如何,必翔員工也愛自家股票,一名行政人員偷偷告訴記者:「公開承銷時,很多人都跑去抽籤,只可惜只有一個人抽中。」惋惜的表情寫在臉上。
對投資人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必翔能否如蔣清明所說:「也許掛牌價讓必翔輸在起跑點上,但我相信,有一天必翔一定會跑在前幾名。」
必翔小檔案
股東結構:伍必翔34.88%、伍蔣清明25.01%、
翔明投資9.06%、中華開發7.15%
營收狀況
股本 每股盈利
87年 5.6億元 3.86元
88年 7.28億元 3.39元
89年 9.48億元 5.25元
90年 9.48億元 5.3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