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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人的冒險氣魄 P.16

台灣人的冒險氣魄 P.16

在台灣多年,給我最大的感想是,台灣人的風險意識十分淡薄。

拿滿街跑的摩托車來說,騎士們從十字路口衝出來,憑著一股勇氣和運氣,完全沒有考慮到「萬一」有部大車在路口,會有什麼結果。多數騎士寧可相信「命」,並不認為會有危險。同樣地,在經過長時期的宣導和取締後,計程車司機開車上高架橋都知道要繫上安全帶,但是一下橋又會很費事地把已經繫上去的安全帶卸下來。我想他們會繫安全帶的動機絕對不是安全考量,而是擔心會被罰錢。

幾年前台灣不時發生KTV火災事件,有不少人遭到不幸,所幸經過慘痛的經驗和政府大力宣導取締後,現在大家上KTV等消費場合已經知道要注意消防安全及執照等事項。

不過一般民眾對自己人身安全雖然有了自己負責的意識,但是對於投資這件事,卻始終沒有養成風險觀念,一直都存有由政府承擔風險的錯誤認知。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投資人,而是因為政府一直讓民眾有這種錯覺。從這裡就可以看出東方人和西方人對風險重視程度的差異。通常東方人的投資胃口較大,希望一把下去就可以致富;西方人的投資報酬則只求能超過銀行定存利率、甚至超過通膨就非常滿足了。

我常常對我的外國客戶說,要了解一個地方的投資觀念,看看當地的交通狀況大概就可以略知一二了。台灣人對交通的安全觀念仍然不夠,多數人比較願意冒去賭一下闖紅燈會不會被抓,穿越馬路不會被車子撞到等等。其次交通動線的規畫不夠清楚,往往一條線走著走著就被併到另一個車道去了。台灣人在習慣了這種環境後,到世界各地都很能適應。而台灣商人在適應台灣的經營環境後,到國外波動性較大的市場也都能生存得很好。尤其在中國市場,不少西方企業都不習慣在大陸經營所面對的一些問題,但是台灣人大體上還是滿習慣部分較特殊的經營方式,這也是台灣商人在大陸的優勢。

我曾經聽過一位台商朋友分析,一家新加坡的公司在自己國內受到政府良好的照顧,發展得不錯;後來這家公司為了擴大業務而到大陸投資設廠,卻面臨一個完全不聞不問的政府和不知如何遵循的法令,經營得十分辛苦。台灣商人到大陸靠的是運氣,不太考慮風險,雖然也因此獲利,但是這種態度並不健康,如果不改過來,以後還是會吃虧的。

其實買股票也好,投資做生意也好,都應該要有風險的考量;雖然剛才提到台商在中國市場的競爭力普遍比外商強,但是這樣的投機色彩畢竟比較重,不是國際級大企業的經營之道,也不符合穩健及風險控管的原則。

台灣股市波動性高,舉世皆知,政府一切施政及政策制定都以保護散戶為優先考量;相形之下,法人在台灣市場就比較難混了,受到百般的約束限制,到最後便局限了台灣金融商品的多樣化與便利化,結果一般散戶還是吃到這樣的苦頭。比如先前我們提過的壽險產品與基金產品相結合,或者基金公司的基金轉換等措施,台灣不是沒有,就是成本太高,再不然就是限制很多,最後吃虧的還是投資人。

政府基於保護小散戶而給予法人機構較多的限制,原本立意良善,但是相對就給予法人更多的限制;於是法人無法在商品或服務上做更多的創新改革,當投資人購買壽險、共同基金等風險較低的商品,卻受到比買股票這種高風險商品更多的約束,這是相當矛盾的現象。

今年以來,台灣股票市場的成交量持續擴大,相對上,法人占市場的比率就日益減少,這又與鼓勵法人投資的政策相違背,值得好好檢討其間的問題。如果政府希望增加投資管道,降低一般人的投資風險,就應該修改法令,讓民眾真正了解投資的風險所在,才能有效減少民眾股票一套牢就找政府護盤的錯誤心態。當然以現在執政黨的習慣來看,恐怕不太容易做到這種地步。

就像投信公司發行基金,居然是由證管會在替業者規畫何時該發何種基金;去底政府覺得應該發重置型基金了,於是不少投信公司就趕忙準備發重置型基金;到了今年初,證管會認為海外市場不錯,馬上就有一堆投信送海外基金的募集案。如果基金公司光看,或者只能看政府的態度和對市場的看法才來發行基金,這樣的基金公司就很難有自己的中長期規畫,也對有心做中長期規畫的投信公司不公平;而這種心態如果繼續下去,一旦開放台灣市場,相信少了政策指示後,投信公司會遇到更多的困難,甚至連該發什麼基金都不會了。台灣要發展金融市場,金融市場的基礎就不能不優先建設好,制度、法令、規章,缺一不可。

談到沒有章法,網路公司目前幾乎就是這種情況,由於沒有前例可循,所以每家公司都在摸索,試圖找出一條生路。美國有一位專門研究網路股的分析師便直言,目前所有上市的網路公司都不會賺錢, 而且像 Amazon、e*Trade 等網路公司的龍頭,終究還是被傳統公司給打敗了。從這裡看來,傳統產業可以藉由網路這項新工具搶回失去的市場,小公司要打敗大公司的機會其實很有限;特別是一些具規模、有規畫的大公司,還是比較有本錢面對未來的挑戰。

但是不公平的是,當這些傳統公司開始進軍網路或從事電子商務時,初期的投資出現小幅虧損是很正常的現象,可是市場的回應卻很現實,股價立刻往下掉;儘管這些公司的整體營運仍舊呈現獲利狀況,但是投資人卻很不理性,與絕大多數的網路公司至今仍看不到什麼時候才會賺錢相比,市場對這些傳統企業確實比較嚴苛。

同樣的情況發生在台灣,不少營建公司只要宣布要跨足網路,或是要做電子商務,就算要做什麼、要怎麼做都還不知道,股價也可以漲翻天。或許可以這麼說,美國已經經歷了兩、三年的網路激情,現在對網路的看法比較冷靜;而台灣還在網路熱的初階,只要有網有e,股價就能動。從這裡又可以看出台灣人的冒險精神。

不過運氣是會用完的,做生意也好,投資理財也一樣,總是要一步一步來。最近台灣股票一路跌下來,我想也是和先前大家一味憑著想像及勇氣進場有關。

這次股票站上一萬點之後,大家都變得非常樂觀,當然本來我對台灣股市今年行情也是很樂觀,只是萬點之後,市場變得極度樂觀,已經有人喊到今年會來到一萬三千點、一萬五千點;到這個時候我就有點不太樂觀了。

尤其是大家認定國民黨一定會作多,以致加權指數從一萬多點跌到九千四百點,融資餘額卻仍掛在高檔,顯然多數的散戶投資人都深信國民黨會護盤,也表示多數人都套在一萬點之上;特別當政府喊出九千五百點的保證時,套在萬點之上的投資人更會失去風險意識,因為政府講話了,大家都把風險交給政府,而沒有考慮自己的承受能力。

政府是要做事,但是千萬不能把風險全部擔下來;不只是股票,高鐵的財務融資和機場捷運等幾個BOT案,也都是因為政府承擔了大部分的風險,以致業者的風險觀念相對薄弱;中華高鐵因為與執政黨的關係較近,所以就會以較高的風險考量來評估高鐵的未來,也因此而落榜了。

因為政府做出九千五百點的承諾,讓大家懷有希望而失去風險觀念,但是政府的能力還是有極限的,因此我認為選後的股票就不會太好,應該會有一次較長時間的整理。因為選前為了要選票,會維持不錯的行情;一旦選後,不論是誰當選,都要考慮四年任內的政績,所以會先把不好的事情攤開來,反正都是前任留下來的,沒有面子與包袱的問題,以後再慢慢調整改善,這樣好事才能算在自己身上。

選舉變數太多,選前投資的風險太大;執政黨最大的錯誤是要股票一直往上走,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多數人還是寧可冒這個險賭一賭。我的法則是,當變數太多以致無法做出評估時,我會先退出市場看一看再說;而且以國外的經驗,選總統前股票會漲,選完後股票會跌,主要還是新任者要與前任畫清界線的關係;所以我想這樣做至少可以把已經知道的風險避開。但是我相信台灣的投資人還是會把自己的投資風險寄託在執政黨的承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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