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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大計不能交給教育部! P.108

教育大計不能交給教育部! P.108

國民黨與宋楚瑜為了「興票事件」引發的黑金口水戰打得火熱,陳水扁忙著趁機到處造勢,在總統候選人中,唯獨李敖最近選擇到大學演講,從台大、師大、成大到東華大學,幾乎是全台校園「走透透」。十二月中旬,更在李敖電子報連續發表了兩篇文章,大談教育的困境,讓人對李敖的競選策略與教育政見投以好奇的目光。

究竟李敖打的是什麼樣的競選算盤?這位「奇葩」對台灣的教育和教改又有什麼看法與新意,可以做為傳統想法的刺激與靈感?以下就是本刊的專訪。

《今周刊》問:到各個學校演講,爭取年輕學生的選票,是你競選的策略嗎?


年輕人被汙染了?

李敖答:沒有錯!台灣社會是超級政治掛帥,政治過熱,可是我個人做的是思想運動,我在這次大選的政治活動裡面主要是要宣傳我的思想,既然是思想活動,當然從青年下手。

現在的中老年人已經把台灣搞得烏煙瘴氣,將來台灣的局面一定由年輕人來承接,所以我很關心年輕的一代是不是受了中老年人的汙染。已經變壞的中老年人無法挽救,青年人還有可塑性,所以我到各大學去。

可是現在的年輕人已經被汙染了,比方說,他們覺得阿扁是他們心目中的領袖人物,我覺得這就是被汙染了。

問:能不能請你具體談談,究竟年輕人被汙染了什麼?

答:是非觀念。教育應該給人辨別真偽的訓練,現在的學生對真偽的判斷能力錯亂,不是完全沒有,是錯亂。

問:那麼,你想給現在的年輕人什麼樣的東西?

答:就像「八仙過海」裡的呂洞賓,他為了報答一個人,用手指點了一個石頭,點石成金,送給那個人,結果那個人說,我不要這塊金子,我要你的指頭,你點石成金送我也只是一塊,可是我如果學會你的本領,我自己也可以點石成金。我就是要教給學生這個點石成金、辨別真假是非的本領。

我到大學就是做這方面的教育,這個教育沒有人能比我做得更好,因為我做了這麼多年,在這個主題上面寫了一千五百萬字,所以我認為我是台灣的金頭腦。



填鴨式教育讓學生太「大同小異」

問:你認為台灣的教育出了什麼問題?

答:台灣的教育骨架還在,可是基本的精神和動力全都錯亂。

比如說,教育應該是啟發教育,現在台灣的教育沒有啟發,背、死記、考試,從小孩子時代就把創造能力都給破壞了!

我覺得教育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教科書要有趣。學生覺得沒有趣,是最根本的錯誤。不管是哪一科,培養他的興趣,讓他主動學習,這是最重要的教育心理的原則,在台灣居然給破壞掉了!填鴨式、考試式的教育,忽視天才式教育的發展,所以現在的小孩子,甲跟乙沒什麼不同,乙跟丙沒什麼兩樣,大同小異,太「大同」了!這種教育是失敗的教育!

問:你對李遠哲最近幾年所推動的教改有何看法?

答:李遠哲應該分兩段來講。第一個,他跟我是同一代的人,我們那個時候沒有這麼大的學業壓力,所以我們有很多的時間,讀一些好的課外書,我們受到這些書很大的影響,現在的小孩看不到這類的書,除非看《李敖大全集》。

第二個,李遠哲是在台灣的制式教育長大的,可是那時候的制式教育沒有現在嚴重,李遠哲大學畢業後,因為王企祥教授的幫忙,他沒有當兵,很快就跑到外國去了!是美國好的環境把他造就出來。

問題在於,他的專業是化學的某一部分的專業,可是我們常常以為,他在這個方面了不起,在各個方面也都會很了不起,我們用膨脹的觀點來期許他,久了之後,他也以為自己無所不知,他也會膨脹。

關於他的教育改革委員會,花了幾千萬元,搞了幾年,搞了一大堆的報告,這些報告根本是紙上談兵嘛!紙上談兵,又沒有談到核心的問題,就像我講的,搞了半天,教科書沒有趣味。這是關鍵性的問題,他們做不到這一點。

李遠哲是科學家,應該清楚知道他自己不擅長哪些事情,比如說,他不會用人,用錯了人,那他就要負責任嘛!他是主管人員,怎麼可以用他的清望到處做胡塗的事情?

問:你覺得台灣的教育改革應該怎麼做?

答:過去國民黨教育部長黃季陸印出一巨冊教育計畫,計畫一做做到中華民國一百年,現在各路政治人物和所謂現任總統和所謂總統候選人也都擅長此道,大談教育政見,我的看法是基本方向錯誤了,他們的一切多是空談,但教育不能空談。

教育不能小格局,也不能忘根失本。比方說,現在的教科書,完全刪除了日據時代林獻堂所說的「我們處異族統治下,政治受差別,經濟被榨取,法律又不平等,最可悲痛者,莫過於愚民教育」等話,反倒加入了許多親日文字,並對日據期日本人強徵台籍慰安婦與台籍日本兵的暴行,隻字不提,這是什麼教科書呢?關於這部分,被新黨的立法委員質詢時,李登輝領導下的教育部答覆竟是:「需考量慰安婦後代、仍在世的台籍兵自尊心!」慰安婦多少已命喪日本軍營了,已性病滿身不能生育了,她們又何來「後代」自尊心?這樣子失根忘本的教育,我們能不警覺嗎?


教育太重要 不能交給教育家

法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總理克里蒙梭講了一段很有趣的話:「戰爭太重要了,所以不能交給將軍們!」因為將軍們只能很狹窄地看到一部分!在我看起來,教育太重要了,不能交給教育家。

問:那要交給誰?

答:教育家大部分都是師範學校出身的,他們的視野非常職業化,非常狹窄,所以教育改革應該交給我們這種有通識眼光來看教育的人。

甚至交給那些中學的老師,都比交給教育家好,因為他們很切身地在跟學生做互動,現在談教育改革,應該問問看中學老師的意見,因為他們知道什麼東西行得通,什麼東西行不通,可是那些念到師範博士畢業的教育家反而不知道,像我的女兒就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師範學院的教育學碩士,這種人反而不行,因為太專門了!

問:你對現在的大學生有什麼想法?

答:我在東吳大學教了三年書,有一個感覺,就是學生被教壞了!我都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教他們了!因為他們已經不悅學,對知識沒有興趣,沒有養成看書的習慣,沒有養成自己主動挖掘問題、探討問題的習慣,沒有養成這些習慣,就一塌胡塗,鬼混了!

以我自己做例子好了,我是個非常用功的人,這輩子除了入伍的前幾天,還有抓去坐牢的前幾天,因為被疲勞審問沒有時間看書以外,我天天都看書,可是現在的學生連看書的時間都不多了,何況會看錯書。我認為這種情況非常危險。

現在的學生不是一個深思謀才的人,也不是一個能夠獨自努力研究的人,這種是沒有成就的,他可能過得很快樂,但是不能應付人生的挑戰,教育的最大失敗就是這樣子。

問:你覺得現在的大學生如果要參與政治的話,應該怎麼做?

答:從跟隨我李敖開始啊,哪有第二條路呢?(大笑)

我在台灣五十年,可是我從來不承認我是台灣教育的產品,我是子宮外孕的。台灣的教育哪裡出得了李敖呢?不可能的事情。我是自己教育出來的,我的特立獨行,是我自己努力的結果。所以我要重新啟蒙,重新挽救。

五四運動時代的北京大學學生,是站在第一線,拉著政客、拉著人民跟他們一起走,他們是先驅者,現在台灣的大學生是在後面,政客到學校拉著他們走,他們向政客一窩蜂認同,把不聰明的政客當智者,不仁慈的政客當仁者,完全不是在第一線,而是在最後一線,完全是落伍的,這是非常危險的。


台灣的民主是假的

年輕人如果要參與政治的話,至少政治上幾個基本觀念要知道,好比說,台灣談民主,沒有法治的民主,絕對是假的民主。

台灣的民主是假的。你看宋楚瑜這件事,我要辦你,立刻就有法律根據、有司法機關、財政部、行政部門配合,我不辦你,你就可以黑金,反正是因人設事的。李登輝在台上玩了十一年,修了五次憲法,這五次裡面,有兩次是為了對付宋楚瑜而修的,這是胡鬧的,憲法是國家根本大法,可以這樣亂修的嗎?

大學生應該站出來維護真正的民主,但是他們有沒有這樣做呢?他們根本弄不清楚這些基本的觀念,毛病出在這裡。

好比說,台大法律系教授李鴻禧,幫他的學生陳水扁競選時,就會高喊「台灣人投台灣人」,這句話在邏輯上就隱含了有人不是台灣人,隱含了族群的意識,什麼時候憲法可以把族群混進來談,這是民主嗎?你教給青年學生,青年學生不是跟著你頭腦錯亂了嗎?對下一代我們怎麼期望呢?

宋楚瑜現在的困擾就是,他把過橋的過程給漏掉了!你從黑暗裡面走出來,宮廷裡面走出來,你過去做了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你要承認,然後你現在跳出來說,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宋楚瑜了,並且這幾年的省長我表現得很好,我已經洗心革面了,請你們給我機會,讓我為你們服務。這樣才會有彈性嘛!他自己把過去一腳踢開,他變得清高了,過去那些壞事是別人做的,那別人當然挖你底啊,挖你底你就變成說謊者。

宋楚瑜如果受過很好的應變教育,他絕對不應該這樣講話,所以教育也應該把智慧教給學生。

問:在社會參與的層面呢?你覺得現在的大學生做得好不好?

答:現在的大學生根本沒有社會參與。他們可能活得很快樂、很自在,可是他們也要面對,真正要投入社會競爭的時候,他們的力量是很弱的。

他們沒有很強烈的保護職業的欲望,只要他們覺得不喜歡、不想看老闆臉色就不幹了,然後就每天到西門町,手裡拿著大哥大,但是要幹什麼,他們也不曉得。可是他們的好處是,爸爸媽媽總會給他一點錢,因為我們這一代經過二十年的工作總會有一點錢,不會讓子女今天沒工作明天就沒飯吃,結果養成一大堆嬌生慣養的小孩,這就是現在的大學生。

問:對於現在大學生的生活方式,你有什麼看法?


給年輕人多一點選項

答:年輕人也有很多欲望要發展的,好比說食欲、性欲,這些都是很正常的。年輕人想要成名,出人頭地,受人重視,這也是很重要的一種欲望,可是台灣沒這個機會,在台灣要成為一個名人,不是要成為一個政治人物去競選,要不然就是成為歌星、演藝人員,才有機會,但這些都是高難度的。有人覺得拍個寫真集來出名,也不錯。

問:可是有很多學校的老師並不這樣想。

答:我覺得教育者要給年輕人多一點選項。像上次我把日本女星葉月理緒菜露三點的裸照公布出來,新聞局就很有趣,別人這樣做要罰錢,李敖這樣做就不用錢,他們勸告我說不要這樣做。可見我們有力量推動一個社會風氣。你說李敖誨淫,不是嘛!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看到有什麼了不得的,大家都想看,她也願意給你看,看到就看到,也不會怎樣嘛!

現在的時代不一樣了!我們以前那個時代,要想看淫書,別人一管制,就看不到了,現在大家都上網,什麼東西你都難不倒學生,所以用這種管制式教育是不行的,要用開導式教育。


問:如果你當上總統的話,會請誰當教育部長?

答:我會自己兼任教育部長,因為沒有人比我更適合。

問:除了你以外,最適當的人選?

答:目前我一時想不到什麼適合的人選。但我很確定楊朝祥這些人是肯定不適合的。

問:那能不能請你談談,一個好的教育部長應該具備什麼條件?

答:他應該有基本教育上的理解,可是並不拘泥於這些理解。他知道如何做開放性、啟發性的教育,而不是用管制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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