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的六月,張忠謀為他的半導體帝國版圖積極策畫頻頻出招,一個月之內先後購併德碁並買下力晶股權,用相對少數的代價,增添了為數可觀的晶圓代工產能,也獲得最新世代的 DRAM 技術。在這一連串動作之後,張忠謀集團中的中生代經營團隊也紛紛出列,這批團隊在下一世紀的半導體產業競爭中,都將是頭角崢嶸的一方之霸。
蔡力行被稱為「小張忠謀」 為了世界先進心力交瘁
蔡力行與左大川在台大物理系時即為同班同學,畢業以後各自留美求學就業,力行選擇在一九八九年時,離開惠普公司進入台積電擔任製程部門經理。左大川則是在德儀、意法半導體、應用材料等公司工作多年後,於一九九六年回台積電任職研發副總。
蔡力行在台積電集團內有「小張忠謀」的稱號,他的思考速度與反應極為迅速,用聰明絕頂來形容並不誇張。與他開會時的下屬經常要提著膽子參加,下屬如果要隱藏什麼麻煩事恐怕很難,因為不到三兩句就很容易被套出來。一旦發現哪個樓子是誰捅的,在會議上當著同事也會不留情面地開罵,這種模式可說是承襲了道地的張忠謀開會風格。
與蔡力行同期投入台積電的海外學人不知凡幾,論起學經歷的顯赫,比蔡力行有過之而無不及者並非沒有,蔡力行能夠在十年間一路攀升至台積電集團第三把交椅(僅次於張忠謀、曾繁城),的確有其過人之處。
台積電第一座八吋晶圓三廠應該是蔡力行確立其地位的代表作。一九九四年,八吋晶圓廠在國外已開始量產約兩年,但台灣只有世界先進前身的次微米計畫有一座八吋晶圓試產線。蔡力行銜命進行晶圓三廠的建廠及量產計畫,與當時亞洲第一座八吋晶圓廠 IBM 日本廠展開技術合作,並在九五年廠房完工、設備遷入後,以極快速的時間 ramp up (拉高產能),同時也開始四廠的興建量產,他的官運也因此一路如坐直升機般地往上攀升。
不過,今年一月蔡力行調往世界先進之後,新工作的困難度也隨之提高不少。首先面臨的是世界先進已經拖延甚久仍無法交卷的六十四 M DRAM 技術製程開發,接著還要忙於簽核員工的離職單。在六月間張忠謀與三菱電機簽下合作意願書前後,蔡力行也忙於技術評估及合約內容商議。為世界先進心力交瘁的程度,恐怕也是蔡力行在台積電時難以想像的。
左大川由黑翻紅 主導五座晶圓廠生產重任
左大川在台積電內的官運也有一番波折。三年前他離開美國應用材料進入台積電時,接下研發部門的副總職位。九七年中,原任總經理布魯克離職返美,張忠謀要整頓台積電的行銷業務部門,遂找來曾在應用材料負責相同業務的左大川,擔任全球市場及行銷資深副總。
台積電的晶圓代工訂單有五○%來自美國地區,因此位於矽谷的台積電美國分公司,可算是締造台積電營收屢創新高的接單泉源。主掌台積電全球市場業務者,如果能妥善掌握美國分公司的資源,其實也就成功了大半。左大川接掌業務部門不到一年,先被拔去頭銜中「全球」二字,轄區減去美國地區,僅餘日本、亞太及歐洲。接著又在九八年下半年調為「策略聯盟及新廠規畫」資深副總,屬當時執行副總蔡力行轄下。當時台積電上下看到此首次出現的副總職稱也是一頭霧水,直覺都認為有冷板凳之嫌。
左大川在此新職上沉潛許久,最後銜命主導台積電購併德碁一案中的評估小組,率領台積電及世界先進相關主管與德碁、宏碁高層,研擬出令張忠謀及施振榮都能接受的合約內容,算是台積電與宏碁能夠在短時間內完成經營權移轉的幕後功臣之一。
就在德碁納入台積電版圖後不久,左大川於今年六月底調任營運組織資深副總職位,在公司內的身價也告正式由黑翻紅。尤其台積電訂單超乎產能的榮景持續升溫,不到兩個月也開始調漲代工價格,對新官上任的左大川都算是好兆頭。
台積電副總經理無論資深或非資深共有十餘位,就以主掌營運部門的副總權責最為關鍵,現任總經理曾繁城及蔡力行,在掛上「總經理」頭銜之前,都在營運資深副總一職歷練甚久。左大川回國兩年多,歷經一番際遇浮沉,總算站穩一席之地,未來發展仍極有可看性。
觀察左大川近二十年的半導體產業資歷中,由晶圓廠製程研發切入,具有德儀、意法等國際級晶圓廠管理經驗。在美國應用材料任內,又培養出行銷業務的才能,遍訪世界各國半導體公司洽談製程設備採購事宜。整份履歷中所涵蓋的業務層面與人脈資源,對照張忠謀推動台積電成為「世界級」企業的規畫,的確有其「出運」的本錢。
劉德音、魏哲家分掌南北兵符
左大川接掌營運組織資深副總後,主導五座晶圓廠的生產管理業務,台積電將其晶圓廠區分為南廠區及北廠區,北廠區包括位於工研院的六吋廠一廠、位於園區三路公司總部的六吋廠二廠,以及相鄰的八吋廠五廠。南廠區為八吋廠主力的三廠及四廠。目前分掌南、北廠區副總經理兵符者為劉德音及魏哲家。
劉德音與魏哲家的資歷背景,一樣是符合張忠謀講究名校名公司的血統。劉德音為柏克萊加大電機博士,在英特爾晶圓廠參與製程開發多年,加入台積電不過五、六年時間,但官運頗佳,一路由經理升至副總,也是參與三、四廠量產的推手。魏哲家擁有耶魯大學博士學位,在去年初才被延攬回台,原本在新加坡晶圓代工廠特許半導體任副總經理,也是主管晶圓廠生產製造。
至於張忠謀派至德碁半導體負擇轉型大任者,是台積電內屬於「本土派」的陳健邦。陳健邦在早年工研院電子所時代,即進入電子所的「示範工廠」擔任工程師,並隨著台積電的成立而轉出,一路都是現任總經理曾繁城的重要幹部。雖然陳健邦並不屬於放洋留美頂著漂亮資歷回台的族群,但他務實個性頗合張忠謀胃口,原本指派為南科廠區的副總經理,但在臨危授命下轉往德碁,目前也精神號召了一票台積電資深幹部,轉往德碁參與台積電制度系統的全盤移植工作。
老外龍納德、鮑利邁主掌銷售大計
至於台積電行銷業務上的推動,目前還是以美籍白人為主導力量,龍納德( RonNorris )及鮑利邁( Michael M. Pawlik )是主掌業務及策略行銷的兩大推手。龍納德原任台積電美國分公司總經理,是前任總經理布魯克自原東家快捷半導體( Fairchild )找來的同袍,在台積電美國分公司任職三年多後,被張忠謀相中,請其回台擔任資深副總,接掌全球行銷及業務的大旗。
前文說過,台積電美國分公司是每年數百億元營收的最大訂單來源,因此若掌握此據點努力表現提高業績,要加封晉爵並非難事。但老中在美國拉代工訂單,歸根結抵說穿了還是一個「文化差異」,即使是在美定居二、三十年的美籍華人與白人打起交道,還是不如白人與白人直接溝通來得順利。也因如此,在布魯克辭去台積電總經理一職後,美國分公司的行銷業務出現一陣子的混亂,部分 sales被轉檯至聯電的布魯克挖角,台灣總公司的行銷業務副總亦心有餘而力不足。故張忠謀最後還是決定由老美接掌整體行銷業務,但張忠謀與曾繁城大約每季都會前往矽谷的分公司視察業務。
美國 WaferTech 的史密斯曾是美光成功的幕後功臣
另一位台積電陣營中來頭不小的老外,是現任美國 WaferTech 總經理的史密斯( Ken Smith )。年紀五十歲上下的史密斯,是美光由一蠻荒小鎮破公司轉變為全球 DRAM 產業龍頭的幕後英雄之一,他在美光主管晶圓廠生產製造,將美光的古老晶圓廠如奇蹟般地一代代更新,由四吋廠改為五吋、六吋、至目前的八吋,至今還是半導體界絕無僅有的「傳說」。不過史密斯這位美光老臣與總裁愛波頓( Steve Appleton )互不對眼已久,最後跡近翻臉辭去營運副總一職,在獵人頭公司牽線下與張忠謀接觸,成為台積電集團在美興建晶圓廠的總經理。
雖然台積電群臣無法猜透張忠謀的心意,但找來史密斯擔任 WaferTech 總經理的確是一高招。因為台灣記憶體廠商無論是 SRAM 或是 DRAM 廠,過去或未來都還蒙受美光祭出反傾銷的威脅恫嚇,台積電若要保有 SRAM 客戶,或為世界先進開啟另一扇規避反傾銷傷害的窗口,到 WaferTech 下單絕對是因應策略之一。而邏輯產品與 DRAM 製程又截然不同,WaferTech 若僅倚賴台積電的製程經驗,很難在 DRAM 產品上達成滿意的良率。但是有了史密斯這位 DRAM 製造老兵,WaferTech 未來的接單產品也是充滿想像空間。
蔡國智內外皆修後勢看好
台積電集團新近加入「帶藝投師」的人才,還有一人頗具大將之風,就是剛升力晶半導體總經理的蔡國智。蔡國智與左大川有一共同特色,就是外型長相同屬「帥哥級」,不少初認識的媒體記者都不相信兩人年紀已逼近五十大關,而蔡國智面對媒體時侃侃而談之流利,又較左大川四平八穩中略露謹慎的個性更為自然。
蔡國智的長才不僅是在口才,黃崇仁對他的信任與依賴,才是此番升任總經理的主因。蔡國智在力晶成立之前的工作資歷洋洋灑灑,但是全數集中在系統產品面及台商美國分公司總經理之類的職務。黃崇仁在購併精英電腦後,將蔡國智帶往創投業,九四年與日本三菱洽談合資力晶案時,蔡國智參與其中,成為主要創始成員。
熟悉力捷集團的業者多半認為,黃崇仁企業群內的可用之才頗有限,但蔡國智絕對是一號人物,他懂得拿捏與黃崇仁相處的分寸,保持適當距離,又要適時掌握各項細節。此外,他在力晶資深副總任內,也頗獲日本方面的信任,升任總經理不過是時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