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華電子公司董事長曹興誠與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是半導體的雙雄,不只媒體愛將兩人作比較,曹興誠自己也很喜歡調侃對方,他還慎重其事的說,「彼此調侃也有策略上的需要」。
調侃歸調侃,曹興誠五月三日重返母校演講時,正色的提到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晶圓專業代工的策略最早是他提出來的,當時張忠謀並不看好台灣發展晶圓專業代工路線。
有趣的是,這一段十五年前的往事,張忠謀也曾在今年四月十六日的一場演講上提及,雙方的說詞有些出入,未必說謊,顯然是未說出全貌。張忠謀應台灣大學商學院的孫運璿講座邀請,以﹁企業三基石||願景、價值與策略﹂為題,對台大學子發表演講,他提到企業擬定策略時,必須強調創新性,而台積電最大的成就就是定位在晶圓專業代工上,正因為這項策略的創新,讓台積電創立後的六、七年時間一帆風順,沒有競爭者。
晶圓代工是曹興誠、還是張忠謀的點子?
張忠謀表示,當時這項策略是很大的賭博,台積電成立之初,須找人投資,政府的要求是至少必須有一家外國大公司參與,四處奔走後,接觸的幾家大公司紛紛搖頭,還對他說:「這是餿主意」,後來只有一家跨國性的飛利浦公司願意投資。他說,因為飛利浦當時想在亞洲地區找據點,尤其想到台灣來,剛好有這個案子,才促成台積電的成立。曹興誠在台大電機系的「創業講座」上則說,一九八四年,他為了在台灣建造大型的晶圓製造廠、在海外成立晶圓設計公司,結合海外華人共同開發市場,向政府提出了晶圓專業代工的計畫報告書,這本厚厚的計畫報告書至今還留著,可為證據。雖然政府接受他的想法,但是存有爭議,指示曹興誠前往美國求教張忠謀。
曹興誠記得很清楚,那是一九八四年的十一月,張忠謀了解這項計畫內容後說,「寫得不錯,但是不太實際」,許多細節不夠確定。曹說,當時的張忠謀其實並不看好晶圓專業代工的策略,張忠謀當時認為,還是該做 DRAM。 飛利浦投資台積電主要原因,在於政府同意兩項條件,一個是百分之二十的投資抵減,他強調這項專為台積電「量身訂做」的條約,正是不久前經濟部與財政部吵翻天的由來。第二項條件則是飛利浦有權向行政院開發基金買回股權,最多可到百分之五十一。
曹興誠說,如果當初是看好台積電這項投資,就不可能簽下這種條款。但是,他還是強調台積電的成功,以及張忠謀對台灣半導體產業不可抹殺的貢獻。除了這段指名道姓的明講,曹興誠演講過程中,還有三次未指名道姓,卻都讓人知道他在調侃張忠謀。第一次的話題是在經營理念上,曹興誠說,聯電的經營理念只有一個「實」字,做人、做事上都講求實在。話鋒一轉說到,不像有人將自己公司的經營理念寫成一本書,「有人還到交通大學教了一學期的課」,後者指的就是張忠謀。自然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林百里的烏龜哲學也被說笑
第二回話題落在經營團隊的相處與領導上,曹興誠認為企業界的人際關係是建立在績效之上,看似無情,其實創造績效就等於幫助別人,接著意有所指的說,「不像某公司主張衝突式的管理」,在場人又心神領會的充滿笑意。同學問曹興誠:「你喜歡音樂、美術嗎?」他蹦出的第一句話竟是「我知道有人很喜歡」,又是笑翻全場。因為張忠謀曾經在台灣大學演講「美育」,對音樂、文學的嗜好人盡皆知。他說,雖然已經是 LKK,但是自認為歌喉還是不錯的。
調侃的流彈還射向新股王廣達電子董事長林百里,當曹興誠說到聯電草創初期,政府占了百分之八十的股權,讓他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一旦做不起來猶如「天下之大也無容身之處」,那段時間裡,曹興誠的頭髮由黑轉白,原來良好的視力也戴起眼鏡。不像有人還可以有烏龜哲學,「走快、走慢隨便我,不高興,頭還可以縮進去」。
做大事業要好學深思 創業要有獨創性的點子
雖然曹興誠的調侃流彈四射,對學弟妹關心的創業、生活規畫,以及大學中最應該充實的內容提供意見。他以過來人的經驗說,企業界能夠保持長久成功公司的負責人都相當的好學深思,對很多事情的思考程度接近哲學家,像是台塑的王永慶八十歲高齡,還振筆疾書的寫萬言書、大同公司的林挺生還堅持給學生上課,雖然國富論教材有點過時。
林百里也算是好學深思型。他強調要有所成就,必須要好學、要深思,單靠小聰明、吃喝玩耍是成就不了大事業的。對於創業,他的意見是除非你有獨創性的點子、看到新發明或是新市場,或者全身燃燒著實踐的欲望,才投入創業行列,沒有遠見也不要隨便創業,否則創業的失敗率非常高。如同開發新藥要花上十五年,不要開發不成反變成密醫。
「生涯規畫」邏輯有問題!
大學生最愛問的生涯規畫,曹興誠直指生涯規畫在邏輯上有問題,因為人本來就是隨著環境在走,環境變化之快令人難以想像,又如何規畫呢?連大談網路的比爾蓋茲,剛開始也不看好網路的發展。那麼就隨波逐流嗎?他說,波往哪裡流,要去逐流,不要那麼孤傲,但是在變與不變之間需要平衡,自己要確定不變的原則,例如做人實在、不要做精明的人等。
大學四年當中最需要充實哪方面的知識?曹興誠的建議是語文,他說,語文在人的一生占的位置很重要,且常被人忽視,尤其在網路世界,加快了做學問與求知的速度,即使能夠很快找到資料,看不懂或是看得很慢,吃虧就大了。至於時下流行會話、重視發音取向,他覺得沒什麼太大關係,反而是閱讀能力非常重要。至於其他的學科,只要能夠得到樂趣就夠了,但沒期望在大學裡一口氣學到應付日後的所有知識,那就未免太低估知識了。台大電機系的創業講座,第一場請來林百里,讓人從頭笑到尾;曹興誠冷不防的令人捧腹,同樣值回票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