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齡老少年」年輕的時候,不需承擔責任;年長的時候,逃避承擔責任;他們從不負責任的孩子,成為不負責任的父母;再讓善良的孩子,為自己解圍─ 孩子們孜孜矻矻,為爸爸打工─他們的解脫,全然不見盡頭。
我媽媽說起黃總,總是唉聲嘆氣。
黃總家的鴨脖子,勁辣酸爽、遠近馳名。媽在菜市場裡,狂啃鴨脖,暢聊是非,和黃總的媽媽,聊著聊著,聊出了真心;她倆心有靈犀,情比金堅,成了彼此的好閨蜜。
幾十年來,媽媽看著黃總長大,滿是感慨─ 如果中華民國頒發「十大頹廢青年」,黃總保證勇奪第一─ 他高中讀了四年,勉強畢業。畢業之後,重考兩次,考上一所學費極高、地點極偏、學生極少的大學,再讀兩年,延畢兩年,沒有畢業。肄業的黃總,人生越走越偏。
二十五歲的他躲在家裡,讓媽媽煮飯給他吃、幫他繳健保費、電話費、買摩托車、換手機、領著媽媽的零用錢,繭居四年。
四年裡,黃總的公仔越集越多、寶物越換越貴,卻不停打零工、不停換零工,沒有儲蓄,沒有女朋友,成了「心智凍齡」、「楚楚可憐」的「老少年」,在餘下的人生裡,製造苦果......
黃總二十八歲,和賣魚的阿蓮同居,生下女兒小萍。小萍又乾又癟、又矮又瘦;七、八歲時,就在菜市場賣魚,幫媽媽刮魚鱗、批貨,成熟懂事、逆來順受。
小萍高中讀夜校,白天發傳單、端盤子,一個月一萬兩千元的收入,被黃總強迫上繳,提領一空;小萍敢怒不敢言,走路越來越低著頭。
黃總說,小萍年紀太小,存不住錢;他幫小萍 「投資」,「用錢滾錢」 ─ 這些鬼話,連鬼聽了都倒著走─ 大家都知道,黃總拿小萍的錢玩權證、玩當沖;偶被強平斷頭,他雙手一攤,臉色沉重,回家蜷在被窩裡,療傷止痛;家裡的伙食費、電費、網路費,全靠小萍張羅。
小萍的帳戶裡,總是只剩零頭。她自告奮勇、逆來順受,黃總卻像個黑洞─ 不繳電費、不繳健保費、不繳保險費,讓女兒 「看頭顧尾」、「把屎把尿」,焦慮地放不開手。小萍成了爸爸的跟班,扛起爸爸的責任,一臉枯萎、沒精打彩、踽踽負重。
「凍齡」的孩子成年之後,沒有變得成熟。他們隨性地結婚,隨意地懷孕;潦草地扶養孩子,再迫不及待地,把照顧自己的責任,從父母身上,騰挪到孩子身上,完成「抓交替」的人生戰略,貫徹始終。
在我們身邊,總有各式各樣的「黃總」。他們溫和、善良,有正當的工作,和爸媽住在一起(或住得很近),父慈子孝、和樂融融。
他們的人生,乍看一團和氣,但活得「渾然凍齡」:三十五歲了,從不規劃未來、從不儲蓄退休金,大大咧咧,得過且過。
「凍齡老少年」年輕的時候,不需承擔責任;年長的時候,逃避承擔責任;他們從不負責任的孩子,成為不負責任的父母;再讓善良的孩子,為自己解圍─ 孩子們孜孜矻矻,為爸爸打工─他們的解脫,全然不見盡頭。
小萍說,爸爸不斷地花她的錢,領她的錢,但總埋怨著、沮喪著,看什麼事都不順眼。她感覺自己乾涸了,感覺自己累了,感覺自己再也做不了更多,卻一點也不敢拒絕。小萍說,她從小到大,從不敢跟爸爸說:「不!」「我不要!」「我不給!」「那不對!」她不敢拒絕,因為她不曾拒絕。
事實上,她一直給錢,讓自己不快樂,是她的責任,不是她爸爸的責任。我跟她說,是你沒有設定界線,設定你「給予的邊界」,所以你的爸爸,才能不斷勒索你,讓你越陷越深。
我告訴小萍,要解開這個死結,必須要下定決心─下決心扛起壓力,行動起來。
我提醒她,沒有責任感的父母,是沒有界線感的人,這樣的父母,要靠孩子鍛鍊─ 孩子要設出界線,堅守界線,抵抗反擊,教育父母,扶持父母,讓他們學會尊重「別人的界線」 ─這樣一來,你們的關係,才能真正「柳暗花明」。
(本文摘自《與家人的財務界線:富媽媽教你釐清家人的金援課題,妥善管理親情的金錢漏洞 (電子書)》,采實文化出版,李雅雯(十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