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秀娟說出她的故事後,我停下來問了支援團體的所有家屬,你們在照顧的過程中,曾出現想逃的念頭嗎? 但又因禮教和道德而又壓抑自我,陷入痛苦的循環之中嗎? 我一點也不驚訝:在場的所有人,幾乎全部的人,都默默舉起了手......
秀娟從南部嫁到台北,婚後就和公婆共住。結婚第三年,公公就因為糖尿病足部病變而截肢。公公失能需要專人照顧,而這責任就落在秀娟身上。
婆婆很嚴格,會要求她親自處理每一件事,包括餵食,上下廁所、洗浴、每日陪伴等等,並會指導工作細節,弄到家庭氣氛很緊張。
秀娟照顧公公十四年了,她本來還在一家會計事務所做會計的工作,但因生產帶孩子和照顧公婆,以致於最後無法兼顧正職。這讓婆婆更有理由要求她全職在家照顧公公。
生活就在無止盡的繁瑣細節中度過,壓力在無處可以喘息之下,最後秀娟發現自己可做的事就是「逃家」。就是應該在家的時間,不在家。就像小孩子不肯去學校,在應去上課時間,逃學一樣。
這是一個很特別例子,當她說出來時,先是一陣笑聲,接著大家都沈默了下來。
秀娟很平常地說著,不時會呵呵地乾笑幾聲,化解緊張情緒:「我會在送孩子去上學後,就不回家了。關掉手機,在外流浪,讓所有人找不到我。」
「呵呵,起初我很害怕,台北我又不熟悉,在公園的椅子坐了大半天,最後還是得回去。但現在我習慣了,我知道什麼時候該回家,什麼時候我需要給自己空間」 。
「我會利用逃出去的時間看電影,逛街、上課等。」
照顧的工作是二十四小時,沒有止盡的,如果找不到這個平衡點,秀娟今天不會出現在這個照顧家屬支援團體,一派輕鬆地說著這故事。
你會怎樣看待秀娟的行為呢?
如果我們以社會道德觀來看秀娟,會認為照顧長輩是她的責任,怎可以隨意棄之不顧。
但是當你看到秀娟生活疲累與心神的耗竭的狀況,難道照顧者不需要被照顧嗎?我個人是很佩服秀娟的勇氣,敢奮力跳脫社會框架,為自我的人生走出這一步。
在秀娟說出她的故事後,我停下來問了支援團體的所有家屬,你們在照顧的過程中,曾出現想逃的念頭嗎? 但又因禮教和道德而又壓抑自我,陷入痛苦的循環之中嗎? 我一點也不驚訝:在場的所有人,幾乎全部的人,都默默舉起了手。
正念應用在照護上有雙重目標:照顧別人,愛護自己。
「愛護自己」是照顧別人要學習的一門功課。為了使照顧別人更為有力,你需要為自己創造出一個避風港,一段喘息的空間。
(本文獲「正念照護:照顧別人更關愛自己」授權轉載,原文刊載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