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先生從年輕到老，都是在一起的，當初決定要到養老院沒有花太多時間決定，因為兩個人在哪裡，『家』就在哪裡。」黃育清與年長十歲的丈夫決定搬到養老院時，她才六十多歲，在養護機構堪稱「年輕」住民。
文／小虎文
「我和先生從年輕到老，都是在一起的，當初決定要到養老院沒有花太多時間決定，因為兩個人在哪裡，『家』就在哪裡。」
黃育清與年長十歲的丈夫決定搬到養老院時，她才六十多歲，在養護機構堪稱「年輕」住民，比起衰退較快的丈夫，和許許多多因不同原因來到此地的住民，黃育清奶奶似乎更像是田野調查的社會觀察家，她有更多體力能夠四處行走、旅行；也有更多澄澈的心智能夠記錄這一切。
至今眼神仍灼灼閃爍的她，年輕時疾筆於小說、散文，如今她的筆尖流淌著溫暖的故事，記錄下萬千世界中的養老院一隅，每個房間裡的悲歡離合。
六十歲之後的青春小鳥 仍在自由飛
「到這裡的好處真的很多，像是我的膝蓋不是那麼靈光了，從前住在老公寓，即使只爬到二樓，上上下下的，膝蓋有時仍不太舒服；到了這裡，會考慮到我們的身體狀況，設施是體諒我們老人家的；而且三餐還有人照料，真是方便得很！」
離開在北投白手起家購買、住了好幾十年的房子，黃育清奶奶說自己和先生沒有那麼多難分難捨，「我們的生活所需要的型態已經不一樣了，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呢？我們很快的就幫自己決定了。」
樂觀開朗的黃育清奶奶，在養老院並沒有不適應的情形發生，因為她覺得自己依然享有「自由」更重要的是，搬來這裡是「自己的決定」。
「我每天會替自己安排行程，除了這裡替我們安排的活動外，我也會坐公車到處去玩，時間稍微計畫、安排一下，每天都過得很豐富自在。」
她持續著年輕時的興趣：唱歌、運動和寫作，這些都是她保持著快樂的秘訣，相對許多人將養老院當成是牢籠，她彷彿是不受拘束的小鳥。此外，她還有一項持續不綴的「興趣」－高中同學聚會，每週見面、每年約會，友情是一生不變的約定。
可是每天發生在周遭的許多悲歡離合，難道不會影響她的心情嗎？
老人家需要傾聽 而不是同情
「我相信人死了，是『回家』，因此並不畏懼，也會祝福那些離開的『鄰居』們。把握當下、活得愉快，死亡只是結束旅程。不過，有時看到一些人因為身體健康不佳而憂鬱，我也是為他們感到心疼，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故事來到這裡，表面上看到的垂垂老矣，又怎麼知道在他們背後，曾有多少精彩的人生？多少令人惋惜的際遇？」
黃育清奶奶將大家經常議論的養老院話題輕輕放下，她說，對老人家而言，很多時候只是需要一個願意傾聽的對象。快樂其實很單純，我們願意做一個傾聽他人之苦的人嗎？而我們談論的「苦」，有多少是我們自己心情的投射。
像這裡有一位住民，她經歷了大小手術，雙腳也不良於行，可是每次看見她，她總是懷著笑容、鼓勵著身邊的人去享受生命、活在當下。
有次我問她的心願，她是開心地笑著回答：「即使我現在不良於行，我仍希望有一雙能走路的腳，帶著我去追逐夢想！」
如果是不認識她的人，也許就會下意識地覺得，好可憐，但她並不需別人覺得她很可憐，她很認真、惜福地度過每一天。
看著優雅又幽默的黃育清奶奶不緩不急地訴說在此的點滴，不免訝異奶奶是怎麼保養身體的呢？她也向我們這些「年輕人」建言：
「你前半生怎麼對待自己的身體，身體後半生就會來和你算總帳！」
此話非危言聳聽，她談到現代許多人都是「週末運動員」，在極短的時間裡逼自己流汗、達到體能的極限，實在可惜。因為運動是每天都可以做的事；散步、伸展操、瑜伽等等許多運動都能在家自已做，每天撥一點時間就好，只有十分鐘也可以，就當是自己與身體的約會時光！
「另外呀，要培養兩種以上的興趣，免得老了失去生活重心。」自小就鍾情書卷的黃育清奶奶，在年過四十之後，因緣際會加入了合唱團，發掘自己唱歌的潛力，從此生命又多了一項熱衷的事物。
「無論你的興趣是什麼，都沒關係，重點是要『持續』，日子久了，便能玩出一番滋味來。」
最終一程有我陪著你，做「奴隸」又何妨？
最後聊到黃育清奶奶與老公的鶼鰈情深，奶奶倒是告訴我們，她到這個年紀才懂的道理：「剛搬進來時，有位住民問我，你是婚姻裡的主人還是奴隸呀？我心想，婚姻之間是平等的，哪來主人、奴隸之說？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奴隸。」
「年輕時生兒育女，我們夫妻兩人都為生活忙碌奔波不已，日子過得匆忙；但現在我們相處的時間變得更多了，不禁想，那位住民說得有道理，因為每個人的個性的確都不同，有一個人強勢，另一個人就要懂得退讓；有一個人軟弱，另一個人就要提起肩膀，這才是『平衡』的道理。一進一退，兩人相處起來，也才能輕鬆。如果要去計較誰對誰比較好，誰應該對誰怎樣，那麼心便容易受困、受苦了。既然兩個人在一起就是一個家了，自然不需要計較太多。」
在黃育清奶奶的笑容下，有好多好多的人生故事和經驗可以分享，像是一顆咖啡糖，裡頭有苦澀，但心終究是甜蜜的。「我們其他許多住民也是喔。」在一棟棟的建築物裡，有更多更多的人生故事，你願意去傾聽嗎？
從窗戶望出去，綠蔭圍繞的養老院像幅流動的風景畫；人生旅程也許如百年一瞬，但每位長者，都是真真切切的活出自己的故事，他們是啟示，也是智慧，他們曾是我們，我們也將會是他們。
（本文經愛長照授權轉載，原文連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