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請求了一千萬元，對於離婚損害與通姦的損害賠償來說，這是天文數字。
女方已經無法控訴，我們只能把女方的日記、男方言語暴力的錄音、警員的作證，當然，還有孩子的證詞呈現在法庭上，他們雖然只有十來歲，但是已經知道父親的所作所為。
上集請見：城裡的月光(上)
幾天以後，我們在律師事務所見面，她看起來非常憔悴。
「律師，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他通姦？」，她說。
「不是已經提告了？」我有點驚訝。
「我那天沒聽你的勸告，還是沒有提出告訴。他那天晚上，用最不堪的言語辱罵我。他說，如果我堅持要告他，他會提出離婚，而且兩個孩子都會是他的，再也不會給我扶養費。現在登記在他名下的房子，我什麼都拿不到。」她很痛苦。
「不需要理會他。」我冷笑，「他最好可以提離婚，是我們要提離婚吧！」我非常傷心，為什麼每個男人都有辦法在外遇後先聲奪人。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如果我們就這麼離婚了，那麼我可以拿到什麼？他說，只要我不要提告，他可以給我房子的一半，而且還可以繼續給孩子扶養費。」她幾乎是在哀求我了，「你可以給我支持嗎？」
「不可以。」我有點生氣，「如果你提出告訴，你可以拿到精神慰撫金，他們兩個人都必須賠償。你還可以取得離婚的優勢條件，拿到兩個孩子的監護權，更可以請求扶養費。至於房子，他本來就得分你一半，你幹嘛這麼擔心？」
「扶養費大概會是多少？」她怯生生的問。
「如果以你們當地的生活水準，兩個孩子大約是四萬多元，你可以跟他請求一半。」我說。
「如果我沒有工作，可以要多少呢？」她進一步追問。
「或許可以再更高。但是如果由法院判決，很難突破主計處公布的數據。」我說。
「可是他現在每個月給我十萬元。他就是說，如果我堅持告他，那麼他什麼都不給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剎那間我全部懂了，即使先生外遇，她為什麼一直不敢鬧翻，原因就在這裡。然而，最好的朋友背叛、先生屢次外遇、家暴，都可以為了所謂的「經濟現實」，一筆勾銷？
我正色問她，「你說真的？你不想提告？」
「目前不想。」她說，「我很無奈。但是我希望我先生可以答應更好的條件，然後我跟他離婚。」
我聳聳肩，「無所謂，但是他不會答應你的。」
「為什麼？」她不解。
「因為你的犧牲沒有底線。當他把你的自尊澈底踩在腳下，你仍然願意為了錢而留下來，那麼他的條件只會越來越差。」我說。
「我真的下不了手。」她哭泣。
我本來想接「是錢下不了手」這句話，但是我終究還是沒說。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幾個月過去了，我再也沒聽到她的消息。
那天下午，進會議室開會，我禮貌性的問客人，「請問有什麼事我可以協助你？」
「你記得那個發現老公外遇，但是最後打退堂鼓的女人嗎？我是她的弟弟。她之前有跟我們提過你，所以今天想要跟您諮詢。」他低沈的說，「我姐現在在醫院裡，昏迷指數只有三。」
「為什麼？」我驚呼。「她上次不是說，老公願意跟她談離婚？」
「離婚是離了，她老公也按照協議書的約定走。他確實把房子一半的持份過戶給她，但是也把另一半過戶給那個女人。接著，她老公也確實每個月都給她十萬，但是他每天帶那個女人回家，要她接受共住一屋，不然就請她搬出去。那天晚上，他又帶了那女人回家，不顧孩子跟她的眼光，直接就帶到他們的房間裡。」他的語氣非常無奈，「姐姐受不了，就在孩子面前，從他們的陽台跳下去，雖然送醫急救，但是還是呈現重度昏迷中。」
我很震驚、很無力，沒有辦法說出任何一句話。
「我想詢問律師，現在應該怎麼辦？」他問。
「現在能做的事情，只有先確定病情。如果昏迷指數一直無法改善，就要請求法院做成監護宣告的裁定，由你擔任法定代理人。」我說，談到法律，我總算有辦法移動我的情緒。
「拿到監護宣告的用意是？」他問。
「有監護宣告以後，就可以依照法定代理人的身分，向前夫提告，提出通姦的損害賠償與離婚的損害賠償。雖然刑事部分已經不能提起告訴，但是民事部分有兩年的請求權時效，還是可以提出來。」
他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前夫對她的狀況已經不想管，醫藥費現在都是娘家在支出。這對我們而言，畢竟是一筆龐大的費用，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條漫長的路，你們要加油。」我說，這句話，指的不是訴訟，而是她的未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訴訟很快的就開始，男方始終沒有出現，只有律師到場，對於婚外情的情節，他們全部承認，只是爭執賠償金額而已。
我們請求了一千萬元，對於離婚損害與通姦的損害賠償來說，這是天文數字。
女方已經無法控訴，我們只能把女方的日記、男方言語暴力的錄音、警員的作證，當然，還有孩子的證詞呈現在法庭上，他們雖然只有十來歲，但是已經知道父親的所作所為。
「要強迫兩個孩子出來作證，很殘忍。」弟弟說。「他前夫想要齊人之福，最後傷了所有人。」
「一家人，本來就不能吃兩家飯。」我搖搖頭。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城裡的月光。
幾天以後，我們在律師事務所見面，她看起來非常憔悴。
「律師，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他通姦？」，她說。
「不是已經提告了？」我有點驚訝。
「我那天沒聽你的勸告，還是沒有提出告訴。他那天晚上，用最不堪的言語辱罵我。他說，如果我堅持要告他，他會提出離婚，而且兩個孩子都會是他的，再也不會給我扶養費。現在登記在他名下的房子，我什麼都拿不到。」她很痛苦。
「不需要理會他。」我冷笑，「他最好可以提離婚，是我們要提離婚吧！」我非常傷心，為什麼每個男人都有辦法在外遇後先聲奪人。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如果我們就這麼離婚了，那麼我可以拿到什麼？他說，只要我不要提告，他可以給我房子的一半，而且還可以繼續給孩子扶養費。」她幾乎是在哀求我了，「你可以給我支持嗎？」
「不可以。」我有點生氣，「如果你提出告訴，你可以拿到精神慰撫金，他們兩個人都必須賠償。你還可以取得離婚的優勢條件，拿到兩個孩子的監護權，更可以請求扶養費。至於房子，他本來就得分你一半，你幹嘛這麼擔心？」
「扶養費大概會是多少？」她怯生生的問。
「如果以你們當地的生活水準，兩個孩子大約是四萬多元，你可以跟他請求一半。」我說。
「如果我沒有工作，可以要多少呢？」她進一步追問。
「或許可以再更高。但是如果由法院判決，很難突破主計處公布的數據。」我說。
「可是他現在每個月給我十萬元。他就是說，如果我堅持告他，那麼他什麼都不給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剎那間我全部懂了，即使先生外遇，她為什麼一直不敢鬧翻，原因就在這裡。然而，最好的朋友背叛、先生屢次外遇、家暴，都可以為了所謂的「經濟現實」，一筆勾銷？
我正色問她，「你說真的？你不想提告？」
「目前不想。」她說，「我很無奈。但是我希望我先生可以答應更好的條件，然後我跟他離婚。」
我聳聳肩，「無所謂，但是他不會答應你的。」
「為什麼？」她不解。
「因為你的犧牲沒有底線。當他把你的自尊澈底踩在腳下，你仍然願意為了錢而留下來，那麼他的條件只會越來越差。」我說。
「我真的下不了手。」她哭泣。
我本來想接「是錢下不了手」這句話，但是我終究還是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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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過去了，我再也沒聽到她的消息。
那天下午，進會議室開會，我禮貌性的問客人，「請問有什麼事我可以協助你？」
「你記得那個發現老公外遇，但是最後打退堂鼓的女人嗎？我是她的弟弟。她之前有跟我們提過你，所以今天想要跟您諮詢。」他低沈的說，「我姐現在在醫院裡，昏迷指數只有三。」
「為什麼？」我驚呼。「她上次不是說，老公願意跟她談離婚？」
「離婚是離了，她老公也按照協議書的約定走。他確實把房子一半的持份過戶給她，但是也把另一半過戶給那個女人。接著，她老公也確實每個月都給她十萬，但是他每天帶那個女人回家，要她接受共住一屋，不然就請她搬出去。那天晚上，他又帶了那女人回家，不顧孩子跟她的眼光，直接就帶到他們的房間裡。」他的語氣非常無奈，「姐姐受不了，就在孩子面前，從他們的陽台跳下去，雖然送醫急救，但是還是呈現重度昏迷中。」
我很震驚、很無力，沒有辦法說出任何一句話。
「我想詢問律師，現在應該怎麼辦？」他問。
「現在能做的事情，只有先確定病情。如果昏迷指數一直無法改善，就要請求法院做成監護宣告的裁定，由你擔任法定代理人。」我說，談到法律，我總算有辦法移動我的情緒。
「拿到監護宣告的用意是？」他問。
「有監護宣告以後，就可以依照法定代理人的身分，向前夫提告，提出通姦的損害賠償與離婚的損害賠償。雖然刑事部分已經不能提起告訴，但是民事部分有兩年的請求權時效，還是可以提出來。」
他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前夫對她的狀況已經不想管，醫藥費現在都是娘家在支出。這對我們而言，畢竟是一筆龐大的費用，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條漫長的路，你們要加油。」我說，這句話，指的不是訴訟，而是她的未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訴訟很快的就開始，男方始終沒有出現，只有律師到場，對於婚外情的情節，他們全部承認，只是爭執賠償金額而已。
我們請求了一千萬元，對於離婚損害與通姦的損害賠償來說，這是天文數字。
女方已經無法控訴，我們只能把女方的日記、男方言語暴力的錄音、警員的作證，當然，還有孩子的證詞呈現在法庭上，他們雖然只有十來歲，但是已經知道父親的所作所為。
「要強迫兩個孩子出來作證，很殘忍。」弟弟說。「他前夫想要齊人之福，最後傷了所有人。」
「一家人，本來就不能吃兩家飯。」我搖搖頭。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城裡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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