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立委與國會助理間的愛恨情仇史,不少長年待在立法院的老助理,談起來往往只能高唱「三聲無奈」。院區不算大的立法院內擠了兩百二十五個立委辦公室,嚴格算來,簡直像是密度相當高的「小公司」聚集之處。撇開立法委員個人的問政風格或緋聞不說,立委諸公如何妥善地擺平「家務事」,怕是國會助理茶餘飯後最喜歡拿出來品頭論足的話題。
連選區服務處在內,一位立委要養個十幾名助理說起來很平常,在不景氣時,錢源開發不易,每月立法院補助立委三十萬元的助理費未必夠用,不少立委辦公室都會小心地分配這筆錢。常見的情況是,助理的存摺與圖章都放在辦公室主任處保管,每個月按照比例把錢領下來,帳面上也許領到五萬元,實際薪資卻只有三萬五千元,另外的一萬五千元就是立委「自由運用」的空間。
人頭代領薪水 助理工作權常被忽略
以人頭代領薪水的情形甚為平常,一般老闆也很上道地會「繳足該繳的所得稅」,不過今年五月所得稅申報時,卻發生立委黃昭順拒絕替助理代領的薪資繳交所得稅的狀況,讓助理一氣之下告上法院。黃昭順貴為國民黨中常委,老公還是新竹地檢署檢察長王崇儀,父親又是前監察院長黃尊秋,本身財力雄厚,卻為了這點區區小錢,留下「小氣立委」的封號,實在得不償失。
國會助理適用勞基法,不過,立法委員卻常常忽略了助理的工作權也是受到法律保障,而有些奇怪的動作。立院休會期間,立委們成群結隊出國「考察」,多數的辦公室也顯得清閒許多,但老闆往往見不得員工太輕鬆,以前就曾發生過,前立委何嘉榮辦公室每逢休會就自動「解散」,舊助理們無故失業,直到開議後老闆再募集新人,省下暑假這兩個月免支付助理費,但加起來六十萬元的助理補助費,老闆照樣收進口袋。
今年這樣的戲法還是照常上演,日前就發生民進黨籍立委侯水盛辦公室,休會期間將助理薪水減半的風波,助理抗議無效後只好認栽走人。立委待下刻薄,助理的流動率就特別高,侯水盛經常發文要求民進黨中央幫忙找助理,但是薪水奇低,只有兩萬多元,讓熟知侯水盛風格的黨內同志在為其推薦助理時都很為難。而國民黨籍的李顯榮,休會期間則是乾脆把立法院的助理全部調回選區服務處,以利「就近監管」。
類似的情形也發生在台聯立委何敏豪辦公室,四月底,助理要求五月一日勞動節當天放假,當時立委與常駐辦公室的立委夫人並未反對,但助理休假回來後卻發現可以「永遠都不必來上班了」。
老闆好相處與否 成為助理謀職第一要件
因此有經驗的助理找立委時,首要的要求並不是待遇、福利,而是老闆「好不好相處」,如果「相」錯人,或是摸不清楚立委的怪癖,吃虧倒楣的還是自己。以前立委邱彰來說,因為篤信密宗,禁忌就相當多,在當立委期間,除了於辦公室內掛了三面比人還高的大鏡子避邪外,還相當避諱所有與死亡有關的請託。尤其助理在處理訃文時都得十分謹慎,當邱彰交辦下來時,邱彰或是其母幾乎都會把訃文上「立法委員邱彰」幾個字剪下來,並把訃文裝在特別準備的紅信封內以避開晦氣。
當時就有助理沒搞清楚狀況,應選民之求以邱彰的名義向總統府請託輓聯,邱彰知悉後大為光火,認為助理不應該讓她的名字出現在相關文件中,讓她不小心沾惹到晦氣,因此該名助理隔天也就不用再來上班了。
有時立委辦公室規模雖然不大,但是助理卻經常得「伺候好幾個公公婆婆」。以何敏豪辦公室來說,曾有助理前去應徵時,是由立委夫人、姑姑、小姨子等眾多立委親戚共同面試,卻獨不見立委本人,當然這樣的辦公室也就被助理們視為「一級戰區」。
同樣以「家族企業」方式運作的還有民進黨籍立委王雪峰辦公室,除了是老公王作良親自坐鎮當辦公室主任外,王雪峰弟弟、現任台北市議員王博昱的太座生產時,王雪峰還要求助理到醫院充當免費的「夜間看護」。
助理幫老闆拚經濟 經費落入立委荷包中
不過,立法院內也不是毫無人情味可言,像前立委簡錫皆就曾率先每月提撥退休金,立委卸任時還發給助理資遣費,而施明德也曾有借債兩百萬元以資遣助理的豪舉,這些都讓助理感懷在心。而陳學聖則是會為助理辦保險、陳宏昌將在暑假帶助理出國度假、王鍾渝則是給獎金又給假,上述委員都是助理眼中的好老闆。
當然,有怎麼樣的委員就會聚集怎麼樣的助理,立法院內以「黑金」或「拚自己經濟」著名的委員,其助理的行事風格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出來的。不少委員對助理的首要要求就是要「拚業績」,這不是指問政業績,而是弄錢、搞活動的業績,這其中還因風格不同分成「文拚」與「武拚」。
所謂「文拚」是指,要求助理多跟政府相關單位申請經費,像之前鬧得滿城風雨的中油睦鄰經費就是一例。而現在各部會或國營事業能夠補助的經費愈來愈少,不諳此道的助理壓力也就愈來愈大。因為要經費太容易,也曾發生過立委被助理「拐」的例子,例如就有助理曾以曾蔡美佐的名義,向部會申請經費,結果錢卻進了自己的荷包。
而「武拚」則是委員開門見山地與助理「談分帳」,委員事先就知道這名助理有多少「能耐」,為了自己的利益,助理四處接 case 也就特別勤快,看看立院內不少「萬年便當助理」,多年下來曾落腳哪個辦公室,就可以大約了解「努力拚經濟」的委員有哪幾位了。
二百二十五位立委,真正有心問政的人不多,連搶著上媒體曝光的也只占了一半不到,其餘沒有聲音的立委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從國會助理的口中可能可以套出一些線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