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今年民主黨竟然在愛荷華的初選，爆出計票系統錯誤的大烏龍，拖了三天才發布正式的選舉結果。這段期間，七位參選人逕行宣稱自己勝選；更糟的是各種陰謀論滿天飛，關於愛荷華州黨部上下其手，操控選舉的指控，把初選搞得烏煙瘴氣，更將美國民主制度老舊、破洞百出的窘態，曝光在全世界的眼前。
愛荷華州的初選制度極為複雜，布滿了坑坑洞洞的歷史遺跡，不是一人一票直接投入票箱的那種現代選舉。而是分成一六七八個分區，每個分區各自舉行「黨團會議」（caucuses），最後選出四十一位黨代表，表態支持哪一位參選人的複雜制度。
黨員的投票資格採預先登記制，但在黨團會議當天，親自到場的公民仍然可以在現場登記，取得投票資格。然後，不同分區又有各自的投票制度，複雜的程度即使是當地的民主黨員，也未必了解全貌。而愛荷華州黨部則是要求所有黨團會議，必須都在二月三日當天傍晚七點之前結束投開票作業，然後完成提報全州黨代表的姓名，以及參選人獲得的黨代表支持選票。
決定參選人獲得多少黨代表支持票的計算，也必須經過一套複雜、外人難以了解的程序，有「初步校準」（initial alignment）、「最終校準」（final alignment）、「本州代表分配」（state delegate equivalents），然後才能達到最終的「全國代表分配」（national pledged delegates）。
App報票系統擺烏龍 初選結果延遲公布惹議
這套關卡重重、關關都有道理，其實是非常粗糙的制度，在一二年歐巴馬競選連任，沒有太多挑戰者的情況下，並未出現爭議。但是今年參選爆炸，各參選人支持度又很接近，這套老舊的制度遭到質疑，更把問題直接暴露在國際觀察家與媒體記者眼前。
更糟的是，老舊系統今年做了「數位化」的升級，州黨部找了一家新創公司，做了稱為「IowaRecorder」報票統計App。這家公司成立只有三年，創始人在一六年是希拉蕊競選總部的科技團隊成員，但是在二月三日開票當天，App竟然發生無法下載，以及有些使用者下載後無法運作的問題，報票系統亂成一團。州黨部除了App，還同時採用照相及最傳統的紙本系統，然而這三套體系的報票，數字卻兜不完整。
App出問題，自然引發各種陰謀論，鄉民肉搜這家公司的底細，發現它除了設計IowaRecorder，也同時拿了拜登、布地傑及另一位參選人的經費，幫他們做數位行銷。
公司創辦人之一的丈夫，是布地傑的競選策略顧問，甚至有人質疑布地傑在這家公司或關聯企業，擁有股權。
另外，App錯誤一發生，免不了出現駭客攻擊的傳言，州黨部急忙諮詢臉書高層等專家，一陣緊張後雖然確認沒有駭客，卻也發現App的架構有漏洞。整個州黨部滿臉豆花，只能拚命解釋投票過程透明、票數沒有問題，只是報票系統出錯，不影響選舉結果。
總之，在一陣令人難堪的混亂後，民主黨的愛荷華州初選還是有了結果。四十一張黨代表票中，公開出櫃的布地傑拿到十三票，民主黨內的左派精神領袖桑德斯拿到十二票，麻州參議員、一路堅持提出具體公共政策論述的華倫拿到八票。原本聲勢最高、曾經擔任歐巴馬副總統的拜登，則慘遭滑鐵盧，只拿到六票，勉強在領先群內吊車尾。
拜登必須在新罕布夏、內華達、南卡等州，重整旗鼓，否則民主黨參選主角將剩下一位極年輕的同性戀、一位極老的左派社會主義者，以及一位主張分拆谷歌、臉書等科技巨獸的反華爾街教授。當然這樣的參選人陣容，是民主黨員共同的決定，必然具有歷史發展的重大意義。但不論布地傑、桑德斯或華倫，都不具有扳倒川普的能量，會讓民主黨今年的總統選舉，成為一場不為勝選、只為宣揚理念的傳教活動。
超級富豪砸大錢拚選舉 同黨對手難匹敵
但是，民主黨還有一位超級強大的外卡（wild card）參選人，那就是做過十二年紐約市長、政治力量強大的超級富豪彭博（Michael Bloomberg）。《富比世》雜誌估算他有五八○億美元的身價，遠遠超越檯面上任何一位總統參選人。《紐約時報》在他卸任紐約市長的那一天，總結他任內共「倒貼」紐約市民六億五千萬美元（約新台幣二百億元）。
一八年十月，彭博重新加入民主黨，一九年十一月正式宣布參選，除了他已經是高齡七十八歲、黨內年紀第二大的參選人之外，他的財力、政治力，能直接挑戰川普的勝選能力，是其他民主黨參選人難以望其項背。
彭博在其他參選人苦戰一整年後，才加入戰局。因起步最晚，他必須採取非典型的戰法來突破。
愛荷華州初選共有十七萬二五一八張黨員票，彭博只拿到二十張，看似注定出局，不過，他一開始就宣示放棄在二月舉行初選的愛荷華、新罕布夏等四個州，強攻加州、芝加哥、紐約等民主黨大本營，以及決定勝負的賓州等搖擺州。只要拜登在二月的初選露出敗象，彭博就有承接拜登支持者的勝選機會。
財大氣粗的彭博，參選至今才三個月，就已經花掉超過三．五億美元（約新台幣一百億元）的電視廣告預算，更布建規模超越任何一位參選人的龐大競選團隊。
在愛荷華州初選幾乎繳白卷的彭博，開票後卻立刻宣布「將競選能量再擴大一倍」，包括已經是天文數字的電視廣告預算「再乘以二」，在每一個區域、每一項廣告計畫預算全部倍增；同時，各地競選辦公室逾兩千一百人的全職工作人員，還要再快速擴編。
不過，對美國基層民眾來說，彭博跟川普其實是同一種人，他們都老人、白種、男性、沒有明顯的意識形態。彭博當年參選紐約市長，掛的是共和黨的招牌，前年重新加入民主黨，借殼上市的味道也與當年川普加入共和黨很像。
彭博的財富遠遠超過川普，不過彭博還是得說服美國人民，他的有錢與川普的有錢，到底有什麼不同？還有，彭博年紀比川普大四歲，如果勝選，彭博進入白宮後就要慶祝七十九歲生日，美國人雖然強調不能有年齡歧視，但是選一位史上最老的總統，還是需要非常充足的理由。
二○年美國總統大選的競選態勢逐漸明朗，共和黨由川普代表爭取連任，幾乎已經確認；而民主黨黨員們則必須決定，要選出與川普截然不同、理念強烈的左派參選人，還是要彭博、拜登這些有錢老政客出來一搏，很快就見分曉。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 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彭博（中）強攻加州，獲得勞勃・狄尼洛（左２）等好萊塢巨星的支持。（圖片來源/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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