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版絕對不是書呆子,譚光磊讓我們恍然大悟,版權經紀工作有時形同情資戰,你還必須具備高超人脈管理術,更重要的是還能一展抱負,把台灣文學推上國際舞台!
一部《哈利波特》讓一位單親媽媽不再領救濟金度日,一本《風之影》讓全美出版商開始瘋搶西班牙文小說。「有時候,你需要的就是一本好書而已。」說這話的,是從事版權經紀長達十年的譚光磊。
終日沉溺在書本世界、常自嘲是「阿宅」的他,卻時常經歷凡常人難以想像的奇幻旅程,一如他房內一落落大部頭小說裡描繪的那樣驚心動魄。
歐美出版界早有「版權經紀人」一職,但在台灣卻仍未萌芽。一本書在出版前,最重要的兩個角色,不外「作家」與「編輯」。但在國外出版界,因業務量繁密,演化出更專業的版權經紀人——形同「書探」,或是協助出版品跨越語言藩籬的「譯者」與「審書人」。在這張繁複的人際網絡中,「經紀人」就是「作家」與「編輯」的仲介者,可為作家打通出版關係。
二○○四年,在大學、研究所期間就已從事過翻譯、選書、採購工作的譚光磊,正式做起版權經紀。最初,他只能「掛在」「出版者市場網站」(publishers marketspace)瀏覽歐美市場每天的買進賣出訊息,但其實,市場上九成五的生意都在既定的長期合約關係下進行。
建立資料庫主動出擊
新入行的他,就在寫英文信詢問交易機會時不斷碰壁,「久了就知道,不是你的就不必問,但碰壁久了,還是會遇到機會。」他細心記錄每筆資訊,建立成資料庫,第一筆生意,正是一名對原本代理商不滿的版權經紀人,把合約「跳槽」給他。第一本暢銷書《追風箏的孩子》,更是他憑著一股熱情,與原著作者胡賽尼的版權經紀人寫了好多封長信換來的意外。
版權經紀工作十年下來,譚光磊早已「進口(外書)等身」,有時,一個月有將近二十本由他代理的翻譯書上架。但鮮有人知的是,有些合約最長可要花上十年時間醞釀。
在國際出版這個人際系譜複雜的場域裡,當下的一筆交易,往往是多年前一次國際書展上萍水相逢留下的伏筆,或是出版工作者間跨越國界六度分隔的神奇緣分。要在這份由「人」譜出的專業工作寫下好成績,人脈管理與外語能力不啻是兩項最重要的工具。
譚光磊在就讀台中一中期間,就因癡迷奇幻文學,讀遍坊間原文版的奇幻小說,英文好到保送進台大外文系。後來考上台大外文所,又因為版權工作太好玩,讀了一年就放棄學業,投入業界。
但英文能力資優如他,近年也因為開始做起「中書外譯」工作,大嘆自己「英文真是太爛!」
做「外書進口」,他只需要和外國出版經紀人聊天,決定「買」或「不買」。要將中文書推進世界舞台,英文能力卻必須精進到舌粲蓮花(或妙筆生花),好讓英語書系編輯對他手上的中文書產生興趣。一張A4大小的英文書訊,他可能就要花上一天時間細細揣摩,更不用說書展上如同集體相親、五分鐘定生死的口頭介紹,更讓他覺得「字彙永遠不夠用」。
儘管如此,「中書外譯」仍是譚光磊心中的終極使命。「對中文作家經紀人來說,引進外書當然好,但終究是為人作嫁,能把中文書賣出去,才是真了不起!」
從○四年第一次到法蘭克福書展就帶著一分傻勁和陳映真的(中文)專題報導碰了一鼻子灰、○七年有意推中國作家張翎的作品《溫州女人》,卻因負擔不起二十萬元的翻譯費而作罷,直到○九年,譚光磊終於為張翎賣出新作《金山》的海外版權。他在個人部落格寫下一篇一萬多字的版權紀事,其中曲折,幾可比擬一則中篇小說。
後來,一○、一一年之際,他更把台灣六年級作家吳明益的小說《複眼人》推進英語世界,成了台灣第一樁非政府補助的國際版權交易。
當然,版權工作並非一帆風順,無論引進或輸出,都免不了書信往返一干瑣事,還要面對各地出版業逐漸萎縮的現實。偏偏振奮人心的版權進度又不是天天發生,被挫折感與無力感籠罩更是家常便飯。
「但有時候,就在心力交瘁時,看一本非常棒的書,整個人又重新燃起熱情!」說著,他隨手拿起案上一本《軌跡》雜誌(Locus Magazine),指著每個月的版權訊息欄說:「國外有些超級經紀人,很喜歡拍『全家福』照片,他身邊一站就是二十幾位大作家。」或許正因為從小到大有過太多「銘感五內」的閱讀經驗,當上經紀人無疑是最接近出版上游的工作,「代理他們(作家)的版權,等於是參與了他們的一部分!」
譚光磊興奮地說著,自己是這份形同出版人聖經刊物的「終身訂戶」。那股終其一生都要與全球出版人取暖,不論景氣好壞都要與書市「攬牢牢」的篤定,讓人動容,不禁讓人期待,那部尚未出現的中文小說界的《哈利波特》,有一天能因他而大放異彩。
國內出版經紀人才貧乏,譚光磊期盼未來不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圖片/譚光磊提供)
光磊國際版權負責人
譚光磊
出生:1979年
學歷:台大外文所(肄業)